一头死鹿,躺在那里超级碍眼。
他只好用树枝稍微盖住。
后来又过了七八天,那家伙还是不来,死鹿身体上出现小虫,开始啃咬尸体。
他嫌臭,忍不下去,体力灵力被禁,不太好用,但费点劲,还是能用用。
他用沙石把鹿埋了起来。
埋得时候,他忍不住跟鹿说道:“你还要感谢他,怎知道你死了这么久,高高在上的真君是连来都没来一下,若不是你臭到我,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鹿已经死了,当然不会再说话。
那一刻,他才真正感觉到,这头看管了他六百年的鹿,已经不会再睁开眼,说出任何一句话了。
而且还开始臭烂,接下来在沙石之下,会慢慢变成白骨。
他冷笑一声,埋完了鹿。
接下里就再也没有那个动物会开口跟他说话,作为高贵的真魔,好像也有点无聊了。
所以掉下来一个凡人,他自然不会救,可他没死成,又醒过来,他也懒得杀。
不过这凡人,也算识趣。
见到他,可能因为是凡人之身,感受不到威压,竟然没有惧怕。
他便随意和他聊了两句,自然没有涌起杀意。
小孩长得瘦伶伶,又一头一脸的血,看不出美丑,不过凡人嘛,在他眼里,如今跟蝼蚁一般,长得好看或者不好看都一样。
反而是小孩,看到他的时候就痴了。
这样的痴,他不在意。
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就长得好。
也因为长得好,既得了好处,但罪也没少受。
他第一次在宴会上侍奉时心惊胆战,给一个动手动脚的客人倒酒时不小心撒到了客人的锦袍上,当时他就跪下请罪。
那位客人倒是没有责怪,可是却笑眯眯的道:“既然是无意的,便给本公子把这件外袍洗净,本公子自会来取。”说着,竟把那件锦袍一脱,毫不在意的往他一扔,锦袍正好罩在他的头上。
那一刻,他的内心,就跟被锦袍遮住的眼睛一样,看不见一点光。
他木然的取下头上的锦袍,木然的站起身,宴会上依然酒光声色,可他却好似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只是转过身,捧着那件锦袍,一步一步,准备去清洗锦袍。
这不是他们这样下贱的人,注定的结果吗?
他那一刻,突然开始憎恨,为何他会有一张好看的脸蛋。
若是不好看,就算做个伺候人的奴仆,也好啊。
可他也不能怨恨这张好看的脸,若不是因为长得入眼,他哪里还有吃饱肚子的机会,说不定早就饿死在臭水沟里。
饿过肚子的孩子,总是比一般人更加珍惜活着的机会。
就算,就算知道前路是什么,也只能艰难的求存。
他,没有那种粉身碎骨,只求清白的勇气。
这一刻,抱着锦袍,还不懂多少礼义廉耻的小奴才,内心虽然恐惧,但为了吃饱饭活着,也强行安慰自己。
没事的,只当被狗咬一口。
总不能比被狗咬还惨对吧。
他木然的走路,没有注意到脚下,不小心就跌倒了地上,正好跌在一个木桌前。
木桌后坐着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少爷。
但和他,是天上白云与地上污泥的差别。
锦袍也掉到了木桌上。
他赶紧伸手,要拿过锦袍。
“公子见谅,公子见谅。”他只会反复说这句告罪的话。
“无妨,你不要惊慌。”温和的声音传来,他有些诧异,从来没有哪个公子,会用这么好的语气跟他说话。
是跟他说话,跟一个低贱又卑微的奴才说话。
他抬眼看了这个小公子一眼。
那一眼,很是快速,因为他们这样的奴才,早就知道,面对贵人,就算是看一眼,可能都是侮辱了贵人。
除非贵人,看上了他们的颜色,否则,这一眼,可能就会惹怒贵人,招致灾难。
但就那一刹那的时间,居然正好和小公子的眼神对上。
一刹那交汇,立刻移开。
小公子眉目并不算特别出众,只是面白如玉,神色温和。
地位卑贱的奴却觉得即使小公子却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逊色。
奴并不懂,有些时候,比起容貌,气质更加高绝。
他甚至不懂,什么叫气质,只知道他的主人,若发起脾气,极为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