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姨只一动不动地攥紧了陈欺霜的衣袖等在那里,直到毕先赶过来,才松开手,对陈欺霜略点一点头,轻拢水袖,先一步飘了出去。
“鸢姨,别着急啊,你也等等我。”毕先将武器“人初”大斧别在了后腰,提气一跃,快步逐着鸢姨的背影追了过去。
直到两人走远了,陈欺霜才将夹在手中的三枚毒针扔在了地上。
他转身折回去,托魔教众人帮忙安置了坐骑,远远窥见了偷袭之人,却并没有说什么,只若闲庭信步般慢腾腾地挪回了上山路径,却也不过几个眨眼间,便消失了身影。
三人上山,是三种不同的风格。
鸢姨水袖轻振,步法诡谲,在树林中如蝴蝶般上下穿梭,随着上升的山风,只微借力,便能向上飘上几十步。将合欢派轻功步法的轻盈、灵巧,发挥到了极致。
毕先则属于蛮力型登山。他浑身肌肉紧实有力,底盘又稳。绷紧一身肌肉,收腹弓腰,三五步便蹿上一颗高树。
一路横冲直撞,势如破竹。
脚踩的树木,断掉;阻碍的树木,裂开。所过之处,如摧枯拉朽,一路“哗啦啦”地,留下一地残枝。
陈欺霜从后面一路赶了上来,被毕先踩落的残枝败叶迎头兜了一脸,他轻笑着拍了拍落满树叶的头发,又揉了揉眼睛,一闪身,走上了另一侧更为幽静的小径,抄着近路,想要赶到两人的前面。
“青龙,你快一点儿!”毕先站在一棵有些年头的古树上,极目远眺,发现了陈欺霜的身影,忍不住带了几分惊喜地双手拢嘴,大声向陈欺霜呼喊了起来。
鸢姨悄无声息又飘了回来,水袖轻点,将白虎自树间击落至地。
白虎“轰”地一声,在枯枝腐叶处砸出了一个深坑。
他陷在深坑中哈哈大笑了起来,抓着落叶,胡乱地抛洒。
站在树尖的美妇,轻蹙了眉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见毕先耍赖似的躺着不肯起,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一转身,又飘走了。
陈欺霜一路慢悠悠地走。他实打实地踩在地面上,手扶着身边的树身,如同登山赏光般,眼睛欣赏着四周风景,耳朵听着风吹落叶,鼻子嗅着林木清新,口中哼着轻快的童谣。
他走得很稳当,也很惬意,寻着白虎落地的声音而来,将毕先从落叶堆间扒拉了出来。
“哈哈!鸢姨刚出手教训我了,我再也不敢随意大喊大叫了。”毕先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去追鸢姨吧,她速度太快,我跟不上。”
他从一开始,就因为过于兴奋而空耗了大量的体力,并且他本身就与鸢姨、陈欺霜这种凭借轻灵身法游走的类型不同,于是索性不再勉强自己。
“嗯。那也好。我先送鸢姨上山去,再回来接你。”陈欺霜口中应答着,人依旧是贴地疾驰,似平地李呼地刮起一股倒羊角形旋风,向半山腰吹了上去。
“接什么接?你以为我是你家那只大公鸡么?”毕先在陈欺霜的身后直跳脚,“山上等着我吧!我自己能上去。”
他颇为悠闲地屈肘叠掌于后颈,伸着懒腰唱着山歌一路前行。
远处隐隐传来风雷交击之音。
铿锵的金属相击声,惊动了半山的飞禽走兽。
沿着陈欺霜进山的路线,轰鸣石动声不绝于耳,另有虎啸山林声,喊打喊杀声,但都不过短短一弹指间,便都消弭于无声。
毕先颇为谨慎地穿过了猛兽的栖息地。
在罡风猛烈的山壁上,毕先运足了十成功力,抵御着山风的侵袭。双手因抠紧石缝避免下坠,指尖被伤得鲜血淋淋。身上被刀片似的碎风刮得浑身遍布着细细的割伤。
在一处山流急湍处,毕先险些一个脚下不稳,被打着旋儿的水流沉入河流底部。
更有一处极险峻的地貌,是通向山顶的必经关隘。
高迂十数丈的崖壁与地面互为垂直,坚冰包裹,光滑如镜面,裸露在冰面外的落脚点,只有寥寥几处。
毕先踩着脚下如山的冻尸,手脚并用,以斧破冰开路,勉强蹬了两次,才堪堪攀住了冰刃,没有被狂风吹落至崖底。
“妈的!武林盟是想在这里了结我们的吧?!”毕先回忆着沿路而上遇见的各种狰狞死状,忍不住阵阵反胃,“老狐狸果然是杀人不见血。”
终于,当他强撑力气,单手支撑着荡上一脚之地的窄台时,堂堂白虎使生生被吓成了猫,差点儿畏缩着回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