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光束最后的光亮淹灭在身体里的时候,身体像是充盈着满满的风。发丝、袖角、连头上的缎带都无风自动了起来,那风托动着无措的阿绿飞向那水般的物体,就像穿过了豆花一样的屏障,闭着的眼睛在感觉到了光线的时候睁了开来。浓雾尽散,入眼的是一轮巨大的圆月发着黄澄澄的光,身旁是一片巨木成荫的森林,而前方是一块倒映着黄月的湖泊,仔细看能看见细小的波纹晃荡着朝更远的前方荡去。
阿绿缓慢的前行,那风却不让她脚沾地,那风托至湖泊中央便停住不动了,阿绿的缎带也垂落下来。脚下是一片黄澄澄的圆月,湖水荡起的细纹进入了盈月中,月似是生动起来轻轻随着湖水晃荡,那月的倒影极大,映衬着天上的大圆月。阿绿俯视这轮黄月,只见中间似是有块无暇的白玉嵌在其中。好奇使阿绿轻举妄动了起来,那不流转的风此时竟如知道阿绿心思一样,托载着阿绿缓缓向下渐落。阿绿眼中倒映的黄色越来越大,忽而停在那白玉上方。
阿绿一惊,似是想后退却发现自己现在是不着力的局面,急忙掩住口鼻。
静谧的森林月色正好,只见倒映着黄月的湖面倒影中浮着一个身着白衣,却似被油光水亮的白皮毛包裹起来的人。水纹波动,那人也轻轻晃动,闭着眼睛的白玉面庞竟似比白衣、皮毛更胜一筹。白绒毛被风吹起一阵涟漪,反衬着黄月的亮光在皮毛上被推至那人脸颊旁继而消失不见。阿绿顺着皮毛往上看去,只见滑顺的皮毛中间搁着一张安静的睡脸,脸庞似有银光闪过,仔细一看那长如缎子似得银发铺在白皮毛上,与那皮毛混合着将那人包裹着相似茧形。在这一方山水中出现这样一个突兀的人或是妖,阿绿似是被月色迷了眼睛,蒙蒙胧胧的却移不开眼。那是怎样的华丽语言都不能描绘的高贵容颜,安睡在这水波中,也只有这山水能容纳他了。
那银发随着水波漂动,躺在一片黄澄澄的水域,难道这是什么修行不成?阿绿这样想着,观察的更仔细了,不想一阵吸力突然将自己拉至那银发身边,阿绿甚至能数着他那银色的睫毛,忽地从那一团皮毛中伸出一只手来,那手漂亮异常却不是文人病弱的样子,一把捞住了阿绿的脖子。那手按着她的脖子不动了,只听那人嘴中咦了一声便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黄澄澄的似是把这月色都装了进去,它的主人虽是面无表情,阿绿还是迷惑的望着他,高贵的容颜,怕是在妖中也是难得一见的吧。
两人面面相对着,他不动阿绿更不敢动。“你如何能闯进这里的?嗯?”声音如雪峰上的泉水,他启唇便是一串好听的音符,“怎么,怕了?”他的皮毛鼓了鼓从中又伸出一只手来,那手直去阿绿心脏,速度不快却惊得阿绿大声惨叫起来,那人面露不喜手一推将阿绿高高抛至高空,阿绿身体如直线直朝月亮飞去。望向湖中,却似见那银发人嘴边划过笑意,阿绿感觉到了一阵恶意,不觉抖了抖身体,脚下的风切割着周围的空气却也拖慢了阿绿上行的速度。就在速度降下来的时候那人动了,银发洒落着水珠,那人围着皮草银发飘荡在空中。不见他动身形却极速的向着阿绿移动着,不一会儿便跃至阿绿面前,手中并不见什么东西却是一卷又将阿绿卷上高空。
阿绿看着脚下小如蚂蚁的湖泊,心下一阵凄凉。身后月色把阿绿浑身照的黄澄澄的,映衬着阿绿圆圆的眼睛,在身影中便似只剩下一双明亮的承载着似火焰月色的眼睛。
那人伸出手来,阿绿注意到他的手变出尖尖的指甲,那指甲在月光中显得透亮且锋利,阿绿相信这样一双手绝对切得下自己小小的身体。他将手横放在胸前,黑色皂鞋一登,登在虚无处,竟也直冲冲的朝着自己射来。阿绿俯视着,细微的风向改变了,就在这一刻那人身后飘扬的白发缓缓落在身后,脚下猛地被撞出去,那风顺着力道向着那银发人荡去,银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的诧异神色,将手迎挡了上去,空中发出了只有兵器相撞才会产生的兵戈之声。那人手臂被斜划了一道口子,细长的血口硬生生将无暇的白璧破坏了。
不!阿绿睁大了眼睛,那人果然不是人,只见血口流淌下来的不是血红的颜色而是金黄如这明亮的月色一样的色彩。他停住身形月色衬得他的身影如妖如魅,他直立起手臂,缓缓将这条细长的划口舔净,伤口却是不再流出金黄的血液了,但却也没有愈合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