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谈罪之翎雀谈_作者:Illuminious(3)

2018-11-29 Illuminious

  ——在找到那个害得他丢了银票又沦落到这般田地的,那个长着一双狐狸眼的坏家伙之前,他得想法设法保住这个折磨人的饭辙儿。

  林兮溪被打发进那繁天刊社里头做工已经有十天了,刊社负责带他的李大鱼是个资深探事,每日都要给刊社供稿——虽说他的稿子十篇有九篇半都会被毙掉。而林兮溪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供他使唤的小杂役,美其名曰副探事。

  副探事的工作内容很简单,日日出门逛大街,收集城里城外的消息情报,编成报告交给督管他的正探事,正探事再写成文稿交给刊社主笔编纂成刊物,样刊交给社长审核,完事儿之后刊物才能发售。

  李大鱼主要是给《翎雀谈》供稿,似乎是个乙级刊。比之毫无下限的丙级刊,乙级刊还算清正,发的都是老幼咸宜的内容。可《翎雀谈》刊如其名,主打的是莺莺燕燕的故事,也就是那些不尴不尬的花楼艳闻。

  呸,对一个刚满十四岁的,连花楼都进不去的少年来说,林兮溪交得出适合《翎雀谈》的报告才有鬼!

  林兮溪越想越郁闷,抄着手边走边生闷气。

  因为他如今这寄人篱下的境地都是拜那狐狸眼所赐!

  在这个年岁的少年里头,林兮溪个儿算是很高的,当他站在那长着一双狐狸眼的男人跟前的时候,也能平视他的肩头。如果打起来的话……林兮溪莫名觉得自己没准能赢。

  可惜自打十天前的清晨,他在刊社醒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那狐狸眼。

  飞花街上人声鼎沸,林兮溪攥着拳头气势汹汹地走进了那贵价的茶楼。小荷包里头生拉硬拽地扒拉出来二十个大子儿,林兮溪抠抠搜搜地将一把铜钱珍而重之地交给茶楼小二。

  此时刚过午饭时候,楼里没多少茶客,大厅里头稀稀拉拉坐了不到四分之一的桌子,林兮溪乐得占上个靠近书案的好位置。那说书先生和他的醒木一道,正在打着盹儿。

  肚子里头咕噜咕噜响了两声,林兮溪扯过桌上的瓷盘,就着能见着茶渣的茶水磕那瓜子花生,试图填饱肚子。

  他已经好些天没吃上一顿正经的热乎饭了,此时嚼着这几盘有些受潮的瓜子儿也觉着香。

  刊社里头那长着八字胡绿豆眼的王主事,林兮溪偷偷叫他王八豆。刊社不给供饭,王八豆一天只给他三十个铜子儿当饭补,可对于林兮溪这种能吃死老子的半大小子来说,三十个子儿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这头林兮溪嗑瓜子儿磕得正欢快,到茶楼里头坐满了小一半,说书先生也算是醒了。如今叶温香横死,死得还蹊跷,各家茶楼酒肆都抢着讲那叶温香和黎阮玉的纠葛,倒也省得林兮溪再去换茶楼。

  那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嗓音从第一排传到了最后一排,又打了个滚儿收了回来,两个鲜活的形象在林兮溪心中成型——

  身为一个花楼女子,长得再美艳,身段再窈窕,也不过是个下等人,可叶温香的行事做派却泼辣无比,突出一个“横”字。若不是身世早已经被人扒烂了,怕是还有人以为她是哪个世家捧在手心里头的明珠。

  而这黎阮玉姑娘则大大不同,据传是家道中落的大家闺秀,即便是流落到了夜莺阁,那出身教养都是一等一的,说话时轻声软语,双瞳剪水眉若细柳,突出一个“柔”。

  因而众人得知当叶温香屡次欺压温婉柔弱的黎阮玉的时候,叶温香的艳名便臭了几分。

  林兮溪竖着耳朵,边听那说书先生讲故事,边听周遭闲人补上几句,一边还往袖口上头补笔记……怕是他儿时跟夫子读书时都没有过这般用功。

  两盏茶过去,林兮溪先前的三条笔记后头又加了两条:

  四,叶温香遭人记恨,主要是这女人太过横行无忌。

  五,但凡是那夜莺阁里头的姑娘,十有八九都被叶温香欺压过。其中被荼毒得最惨的,莫过于同为夜莺阁招牌彩樱的黎阮玉姑娘。

  “可是旁人怎会知晓这些花楼中的弯弯绕绕?”林兮溪听得一头雾水,在第五条后头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林兮溪同桌的是个蓄着鲶鱼胡须的中年男人,约莫有个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双眯缝眼倒是精光闪烁,“嗨,还不是三个月前那夜莺阁的冠珠选秀!那事儿之后,司察都去夜莺阁里头探过了,就是叶温香干的!”

  这话没头没尾,林兮溪更好奇几分,忙追问那“鲶鱼须”:“什么叫冠珠选秀?那事儿是怎么回事儿,详细说说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