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紫雾性情莫测,喜怒无常,合欢教上下都对他十分畏惧。妙觉闻言,脸色一沉:“你要做甚?”
宁舒笑笑:“也不做什么,说说而已。”言罢摇摇晃晃地起身,向妙觉走去:“我站不住了,还不赶紧找个人来扶我?”
妙觉神色变换,疑惑不定地看他,忽然冷哼一声:“装神弄鬼。”一挥手,立刻有两个教众走上前来。
谁知还未碰到宁舒,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悠悠传来一个声音:“贵教来邓家门口做客,怎么也不与老头子知会一声?”
妙觉神色大变。
宁舒一呆,紧接着就是一阵狂喜:天无绝人之路。
邓家堡的人与许多武林中人,顷刻间便将来路堵住了。
那边厢,妙色终于从一身淋漓中回过神来,神色怒极欲狂,直如厉鬼一般尖喝道:“臭老头休管闲事!小畜生,拿命来!”
邓同舟摇头:“年轻人休要急躁,且听老夫把话说完。”
妙色冷笑道:“把那小畜生交出来,再分说不迟。”
邓同舟仍然好脾气地摇头:“这可不成。”
他身边的枯云摸了摸自己两撇胡子,神态自若:“阁下想必就是妙色使了。此人与我老友庄中之事有些干系,不知贫道能不能向贵派讨一个人情,将这人带回去询问一番。”
妙觉阴阳怪气道:“道长这是拿我教当作什么了?”
枯云叹了口气:“既然商量不得,那老道只得讨教一二了。”
那边四个高手动起手来。这边宁舒被邓家几个壮丁拖起来,捆成粽子一枚,扔到了马上。
回到邓家庄,当然免不了遭到一番盘问。宁舒倒运内力,闭目装死,在众人眼前就是个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邓家什么都没问出来,断然不能让他死了。于是只得将人锁起,灌了伤药,然后严加看管。
只要不是高手,区区一把破锁,还难不倒宁舒。看守一出去,宁舒就睁开双眼,三两下从镣铐里挣脱出来。
邓家显然没能料到,一个半死不活之人还会有力气逃跑。所以关他的屋子不过是一间杂役房而已。四更正是人人困顿之时,宁舒将铁丝从门缝中塞出去,悄无声息地捅开了锁。
看守者惊醒的瞬间,已被他出手如电,再次放倒。
庄中巡夜虽多,宁舒还是从容不迫地溜到门前那片湖边,再次顺着水路逃掉了。
鄂南河湖纵横,水路四通八达。宁舒借着星星辨认了方向,向着东边一条岔口游去。若他记得没错,那儿有一个码头。
果不其然,一批货船正停在那处。宁舒东查西看,找了艘装布匹的小船,藏了进去。布料柔软,他埋身进去,双手结印,调整了一会儿内息。然后钻进深处,闭上了眼睛。
水声悠悠,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船行水上,宁舒半梦半醒地在舱中躺了一天两夜。及至第三天靠岸,他揉揉眼睛,悄悄地溜了下来。
竟然是到了洪州府。
他又饿又渴,路过茶棚,向摊主讨了碗冷水来喝。人家见他落魄,又好心给了他半个冷馍。宁舒对着水缸一瞧,才发现自己脸上还挂着那个老杂役的人皮面具,不禁失笑。
他啃光了馍馍,向着摊主长长一揖,转身去了。
行李都落在了桂城。别的倒不打紧,只那一叠人皮面具丢了可惜。不过事已至此,断断没有回去自投罗网的道理。眼下要紧的,一是他身上的内伤,二是行路的盘缠。
想来想去,没有旁的法子,只得又往城中勾栏去了。
秦楼楚馆虽然吵闹,却是个藏身的妙处。
宁舒没有人皮面具可用,索性就用自己的本来面貌装扮。他本就生得俊秀,胭脂一擦,口脂一抿,也是顾盼生辉的丽人。
这般在楼中胡混了十来日,竟没一人发现他。
他也乐得自在。白天躲起来行功疗伤,晚上在瓦舍的酒家中穿梭,捏着嗓子唱一两支小曲儿,得些赏钱。
只是内伤总也不见好。实在没法子,只得满城乱转,想找个习武之人行功疗伤。
从前有时花数月寻一人,尚且难得满意的,如今闭眼乱抓,更是不可能有合意的了。最后在城外道观里与一个道士勾搭成奸,勉强做了一次。
那道士武功平平,宁舒生怕伤人性命,不敢纵情。最后唉声叹气地从那昏迷之人身上爬下,到数里之外的溪水中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