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穿中衣的公子。
千红楼里乱作一团,他借衣裳的香阁仍然无人。宁舒把珠钗都放了回去,从身上摸出几个大子儿,放在了抽屉中。
正要原路返回,忽然听得风里传来一阵细细的铃铛声。
寻常人大概会将此当作檐角廊下的风铃,但宁舒闻听,脸上却瞬间变了颜色。
那是合欢教的追魂铃。
伴着铃声,一丝细细的声音刺入宁舒的耳朵:“宁公子,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是追魂传音之术。
宁舒只觉内息动荡不休。一股淫邪之气缓缓自阴脉中生出,向阳脉中侵袭而去。
他当机立断,盘膝而坐,抱元守一,凝神抵御外音。约莫盏茶功夫,身上才略觉轻松了些。睁眼一瞧,一个满脸浓妆的年轻姑娘正惊骇地望着他。
眼见宁舒醒来,就要张嘴大叫。电光石火间,宁舒一跃而起,封了她穴道。把人轻轻放到床上,他食指轻轻扣了扣太阳穴,皱眉思索起来。
合欢教一向爱讲排场,自四大门主往上,个个出行都是声势浩大。宁舒细听风声,估计这一次想必是四大使者亲自前来。妙觉使性情冷淡,妙香使少在江湖行走,来的想必不是妙音就是妙色。这二位手上人命无数,不论哪个单拎出来,都能得一声魔头之名。
而这一次,比之前几次,架势又大了许多。
难道是那教主徐紫雾亲自过来了?
一念及此,颈后登时寒毛竖起。
风中鸦声不息,显然来者是把那群搜索用的扁毛畜生也带来了。天上地下都是眼睛,这时候没头没脑地往外跑,就是自寻死路了。
可若留在此处……
千红楼里刚刚翻江倒海地打过一场,魔教必然在此细细清查。若留下来,十有八九要被人识破,逮个正着。
唯今之计,只能想办法混在什么人里脱身。
宁舒对着镜子在脸上捏了一通,又从妆匣里抽了支画眉的铜黛出来,将指甲缝和手心糊了,然后闪身出了门。
方才热闹的大堂中已是一片狼藉。不出所料,门口处站着一队合欢教的教众,对每一个出门之人细细盘查。宁舒眼珠转了一圈,溜进了楼下的杂役房。
片刻之后,一个面色黎黑,佝偻带喘的老杂役,推着泔水桶向后门走去。
后门自然也有守门的。宁舒咳嗽着,颤巍巍地慢慢前行。那两个教众尽忠职守,把他拦下,将每个泔水桶都打开仔细查看了一番。见实在没什么,味道又着实难闻,挥手将他放行了。
孰料没走两步,就听见一个声音咯咯娇笑道:“你们这样查,自然是什么都查不出的。”
宁舒只觉心脏重重一沉,本来两三分做戏的颤抖,如今倒有了五六分真。
来人正是那妙色使。
风中铃声大作,宁舒不由自主地弓起了身子。那两个教众似乎也有些抵受不住,把头低下了。
妙色媚语声声,催人心魂:“大伯,你这车上有什么古怪,快同奴家说说吧……”言语间,也不顾自己面对的是个嶙峋体衰的老头,就将胸前一对玉峰贴了过来。
饶是经脉中难耐不已,宁舒身上仍旧窜起了几颗细小的鸡皮疙瘩。他嗫嚅道:“女仙……小老儿只是运泔水的……”
妙色只着轻纱,肌肤上热度隔着薄薄的布料透了过来,在宁舒手臂上蹭动不休:“哦?”
天下美人若分十等,这妙色的容貌当居三等。然而媚态极妍,勾人情欲的本事,可属一等。凡见过她的男人,无不身热眼直,心神不宁。
可惜宁舒同她修习的同一类的功法,又天性不好女色。所以妙色的这点儿媚功,算是白使了。
正僵持间,忽听一个掐脖子似的声音阴测测道:“别人都在应付正派那帮猪狗,你倒好,在这儿勾引一个糟老头。”
面似圆盆,身如弥勒,怀抱一把九弦天魔琴,正是魔教四使之一的妙音使。
妙色闻声,浑不在意,只把宁舒的下巴掐起来,细细端详。
忽然出手如电,是奔着他眼珠来的。
这下宁舒避无可避,只得抬手格挡。他不敢托大,一晃既退。眨眼间身子已在三步之外。
妙色尖尖的手指卷起发梢,细声细气道:“宁公子,多时不见,那姓白的贱人倒是又传了你一样好本事。”
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