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环视了众人一圈,目光无差别地从寻洛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一人脸上。
汗水从脸颊处掉落,那人握紧了拳:“盟主,我去了!”
他说着便要往下跳,方四忽地喊了一声:“等等!”
寻洛转眼看了他一眼,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方四已在他背后推了一掌。
他一个不妨,踩在沟堑边上差点踏空,反身一把拽住了方四的衣袖。
旁边有人惊呼了一声,方四回手便是一招,厉声道:“老二,你去吧!”同时握了匕首直刺向寻洛面门。
寻洛背后是沟堑,前面是兵器,便侧身一仰,堪堪躲过了这一招。正想反击,那处的地面却承受不住,一下便空了。
落下去的瞬间,他听见一把沙哑的嗓子响起:“我来迟了!”
究竟是何处出了问题?
可事情既已发生了,寻洛也不会浪费时间琢磨。
他反应极快,当即施展轻功,可那沟堑太深,几无立脚之处。情势迫切,下头也不知什么情况,他摸出了柳叶短剑,反手用力一插,想借一把力。
却不曾想那沟堑的壁面十分坚硬,一剑刺下去发出叮一声响,登时一阵火花四溅。
好在柳叶短剑是玄铁所铸,没那般容易破损,无论如何,好歹是将下降的过程放慢了一点。
没有光看不清,只知越来越热,且阳石味越来越浓。寻洛突然觉得自己也许不会死在那未知的活物口下,而是会死在这气味之中。
不多时似乎已快要到底,他抽回短剑,反手在崖壁上一拍,运气翻滚出去,准备好了迎接地面的冲击,却未料那地面竟十分柔软。
他就地滚了两圈,卸掉身上压过来的力。
终于是舒了一口气。
细细听着,周围没什么异动,也不知在上头听到的声音是什么东西发出的。他记起落下来时听到的那句“来迟了”,是梅寄的声音,他绝不会弄错。
这人不是自称庄九遥的师弟么,怎地又会跟方钦混在一起?
他呼了一口气,闭上眼,片刻之后睁开,再适应了一会儿,已能依稀瞧得见四周情景了。
本以为下头会有许多尸体,地面上却似乎一物也无。
面前是一个十分巨大的场地,寻洛靠着这一方的崖壁,依稀瞧见另一边已在极远处了。
上头的地牢虽宽,跟此处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奇的是,方才那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的阳石味道,到了底之后竟已闻不见了。
莫非那什么阳石暗河是在崖壁上不成?
伸手摸出火折子,却不知该用什么点火。他蹲下身细细地瞧,看见不远处有一根火把状的物事,过去捡起,上手一摸他已知道了,是一截人骨。
约莫是大腿骨。
他伸手丢掉,站起身来。
自己虽是个天门里头的刺客,却也不像天萝那般,有拿人骨头点灯的习惯。
再去摸那崖壁,仍旧是十分冰凉坚硬。
这地方也是奇,崖壁这般坚硬,地面却柔软得紧。
顺着那崖壁往前摸去,手指忽地撞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寻洛一怔,摸上去,竟摸到是个烛台的形状。
他静了一瞬,又往上,果真摸到了烛心。
没有唏嘘也没有喜悦,只是平淡地吹燃火折子,摸索着点燃了那高烛。又借着这光,看见那崖壁果真是极坚硬的石材,偏黑。
灯台应该是玄铁的,触手冰凉,深深没入那崖壁之中。
一侧头,又看见约莫六尺外的另一盏灯。
如此点了□□盏灯后,寻洛回过身,登时愣住了。
面前的确是一片十分巨大的空地,对面那黑乎乎的影子却不是什么崖壁,而是一条盘在空地中央的大黑蛇。
那蛇一圈一圈绕起来,四周全是死人,里头有白骨,也有新鲜的尸体。
寻洛视力极好,依稀看见了其中一具尸身,着的是道袍。
遍地漆黑,那蛇也是漆黑。
这般估量过去,它七寸处的粗细,约莫有三丈长。
寻洛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他从想过世界上会有如此巨大的东西,饶是自认不惧死伤,还是止不住寒从脚底生。
转瞬间,那巨大的蛇头似乎是动了一动。寻洛缓缓转头,看见这空地旁边,顺着那有烛台的崖壁往黑处去,似乎是一条不见头的通道。
虽也是十分宽阔,却比这巨大空地好得多,指不定过去了,会有那蛇过不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