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发洛阳_作者:一碗月光(255)

2018-11-25 一碗月光

  “辛苦了。”他低声道,将头转了回去。

  庄宁儿立时又红了眼眶。

  其实寻洛并非不累,他只是害怕,害怕见不到庄九遥,也害怕闭上眼睛。

  因为一闭上眼,天萝的脸便一直在他面前晃,他不得不一直看着庄九遥,将整个身心皆扑上去。

  只有看着庄九遥,才会安稳一瞬。

  祁云就住在旁边屋子里,也在养伤,每日里过来坐一坐,也不劝他,二人便守着榻上的人,各自发呆。

  那一夜的大火,也不知要在梦里燃烧多久才算终结。

  又过了一日,月已高升。

  白日里即便不说话也存在的喧闹消失掉,众人皆去休息了。寻洛靠在榻边,一手握住庄九遥无伤的一只手,另一手弯着,将脸枕在肘部,从下方直愣愣地盯着他。

  正好能看到他线条坚硬的下巴。

  许是看得太入迷了,手背被人轻轻碰了一下,他却未曾及时发觉。

  过了一会儿,他猛地支起身子来。

  起得太猛,有些发晕,他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手背,轻轻伏在那处的拇指毫无动静。

  就在他怀疑方才是错觉之时,那拇指又动了动。

  寻洛猛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生怕自己吓着榻上的人,这人就不会醒过来了似的。

  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脸。

  过了半天,庄九遥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转了两圈,寻洛越来越紧张,却依然不敢喊他。

  又过了一会儿,那双已许久不见的细长眼睛一动,终于睁开了一条缝隙。

  寻洛绷紧了身体,跪直着,等待重逢。

  良久,榻上的人终于勾起了嘴角。

  眉眼弯弯。

  又三日之后,庄九遥已可以说话了,只是声音嘶哑得厉害。

  这些天京城里料想中的乱象并未发生,倒是让人有些意外了。瞧起来不仅仅是守边之事,安抚人心与制定国是,萧琮同样十分擅长。

  这一日萧琮过来看他,讲起萧渊在十天之后出灵。

  庄九遥心知这是考虑了自己身子,应了之后道:“多谢六弟,这一回三哥不必被人骂不孝了。”

  萧琮一笑,忖了忖,道:“三哥,蒋同来了信,说东海那头事情不大,顺藤摸瓜,查出是有人在谎报军情。”

  庄九遥等着他的后文,听得他顿了顿,才问:“你说四哥和太……二哥的心思,究竟是何时起的?”

  “不知。”庄九遥摇摇头,弯起眼睛,“你三哥本就是个志在江湖之人,草野间待惯了,他们这些个心思,我也无甚兴趣去了解。”

  萧琮了然地点点头,又笑了笑:“说起二哥,我今儿去瞧他,他还问起了皇位之事。”

  “他还敢说皇位呢?”庄九遥一笑,“他不是也在那夜火中伤了么?即便未伤,也轮不到他说这个事。”

  萧琮静了静,敛了眉缓缓道:“三哥,我听闻父皇驾崩之前,其实已立好诏书了,那诏书上头是你……”

  “不是。”庄九遥打断他,温和却坚定地否定,“不是。那封诏书是假的,故意用来试七弟的。”

  二人对视了半晌,萧琮笑道:“原来如此。”

  庄九遥颇有些费力地点点头,问:“你打算怎样处置二哥?还有七弟……”

  萧琮又看了他半天,这意思已极明显了。

  他想了想,也不愿假惺惺地故作姿态,于是坦然说了自己的打算:“二哥的话,保他富贵,不让参政就是了。贵妃娘娘自绝,且心思搬不上台面,按规矩办事也不必多说。七弟……我想着还是极尽哀荣,只是四哥便不行了,那夜在大明宫的官员,皆知他是叛贼。对了,还有太尉大人,他为我箫家江山而死,实在令人感慨,追封个国公,保他子孙富贵可好?”

  这话其实与庄九遥所想相差无几,他于是赞道:“有理有度。”

  兄弟两个相视一笑。

  旧年过去,新年伊始,萧琮正式登基。

  新帝登基,年号本该第二年才改,但照着蜀王萧瑾所说,旧年已过,箫家江山历经大劫,如今宫中也太过冷清,亟需新气象来除一除厄运,提一提喜气,于是立时用了新年号。

  取天德与新始之意,萧琮称帝之年,号乾元。

  萧琮在为帝之前,曾守边多年,有勇有谋,保得一方平安。后又在诛杀逆贼萧珏一事中,果敢而英武。继承大统之后,更是一生勤政,使得大周内里百姓安居,外面边境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