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发洛阳_作者:一碗月光(36)

2018-11-25 一碗月光

  方钦朝他轻摇摇头,不着痕迹地咬了咬牙。

  等明秋风告辞之后,方钦拿出那方才被放在门口的小小锦盒,打开来。里头照旧是一颗丹药,与一朵小小的干白梅。

  那花不知用了何法保存,虽失了水分,却并未枯黄,反而还像是停在枝头般,白中微微泛着绿。

  他就着凉掉的茶,将丹药吞下去,顿觉体内这几日乱窜的真气被归住,胸中舒畅了些。又瞧着那朵白梅,皱紧了眉。

  那人心性不定,实在是捉摸不透,钱财权色似乎对他都毫无吸引力,若不是为着这丹药……

  利器虽是利器,找不到弱点,却也扎手得很。

  他正自沉思着,门外传来轻轻柔柔的一声:“夫君?还不歇息么?”

  方钦脸上一丝柔情现出,又转瞬即逝,露出焦虑的神色来。他脸上阴晴不定片刻,最终定格在一个温和的笑容上,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如花的吴水烟,端着一个小盅,笑意盈盈递了过来:“午后在房中听你咳嗽了两声,我便摘了枇杷叶,熬了点冰糖。”

  方钦正气俊朗的面庞现出隐忍的感动来:“多谢夫人。”端过来一饮而尽,牵着她回了房。

  转眼已是八月十五,月圆之夜。

  寻洛着了一身黑袍,坐在金陵城西一处凉亭之上。

  他一脚悬在半空,一脚曲起踩在瓦檐上,手肘搭在膝盖上,手腕低垂,抓着一个晃晃悠悠的酒壶。

  风一吹,那袍角翻飞,发出呼啦啦的声音来。

  他今夜未戴面具,也不知保持着那动作坐了多久。此时低了下头,又扬起手臂,仰头猛地灌了一口酒。

  未进口中的酒水流过下巴,顺着颈部的线条,又迅速划过喉结,消失在衣领中。

  嗖一声,不知什么暗器直冲他抓住酒壶的五指而来,只见细细的白影一晃,寻洛猛地放开手。酒壶掉落,他也不去捞,仍旧安稳坐着,垂眼瞧着壶直直落入一只白净手里。

  下头接住酒的那人仰头喝了一大口,叹:“好酒!”

  寻洛不说不动,下面又抛上来个什么东西,被黑布包裹着。寻洛伸手抓住了,那人爽朗一笑,声音沙哑:“礼尚往来。”

  有滴滴答答的声音响起。

  月光亮堂,寻洛一眼瞧见那布里头还在渗出液体来,看上去几乎是黑色的,竟还温热着。

  他毫不在意似地抓住顶端,揭开布一瞧。是盐海帮的二当家,正睁着两只黑洞洞的眼睛,似乎在与他对视着。

  是天晴挑好了时机该死,而他今夜却不想动手去杀的人。

  脚下亭边的人仰起头,似乎是在笑。寻洛仍旧垂着眼,看着那张白净俊美的脸。

  不认识。可虽未曾见过,这声音却熟得很。

  似乎每一次他与庄九遥一起撞见碎殷杀人,都有这声音的出现。

  他将手里那人头提起,仍旧像方才抓酒壶一样,手肘挂在膝盖上,声音平淡:“今夜不适合杀人。”

  “适合。”那人笑着眯起眼,这表情让寻洛无端想起庄九遥来,“每个美好的夜晚都适合杀人。”

  寻洛轻轻地“哦”了一声,满不在意地松手。人头掉下去,那人顺手向一旁一拨,被一个不甚高大的身影扑出来接住了。

  那身影将人头接了个满怀,又抓起顶端猛地提远,整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出一声低低的惊讶呼喊。

  这声音也是熟悉的。寻洛略微诧异地去看,发现从阴影里出来的,竟是先前已道过别的祁云。

  祁云抬头望他,脸上喜色一闪而过,在月下看不分明。他压抑住激动的情绪,喊了一句:“寻大哥。”

  寻洛声调终于起了些变化:“祁小兄弟?这么些时日你去哪里了?不是回祁连山了么?”

  祁云深吸一口气,还未说话,旁边人已在笑:“什么祁连山?他如今是我梅寄的弟子,对吧云儿?”

  梅寄?

  寻洛瞧着祁云无奈的神色,忽地从那阁顶腾下来,拔剑直冲梅寄而去。

  梅寄用反应极快,一管箫轻轻一格,立即反身退开,显然不想与他斗。他还未站定便开口,声音略带了些委屈意味:“做什么就要打打杀杀?云儿是自愿跟我的,为了他我都许久没有杀人了呢,是吧云儿?”

  “别打别打!”祁云忙跳入二人中间,手里还提着那人头,摇摇摆摆地显得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