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肖默耐心地问他,一只手环住小孩的腰,另一只手去抚摸他的软发。
“因为。。。苏其玉。。。”吴兴轻轻吐出这个名字,连着吐出一口气,把积郁已久的愤慨一并吐了出来:“他有什么错呢?凭什么这个世界这样对他。。。”
在吴兴的世界里,没有苏其玉这个名字,只有一个守在地宫深处的阴鸷白骨,六节手指咯吱咯吱发出诡异的声响,伴随着冰冷的机械音:“擅闯地宫者,死。”
吴兴没有对他产生过任何好奇,比如他为何守在这里,为何会生来六指,为何所有的介绍里他永远沦为恶人被贬斥的一文不值。
肖默的名字将会被刻在玄武石上,而苏其玉的名字,无人知晓。
不公平,这不公平。吴兴从进去万丈窟下便不住地质问,凭什么呢?为什么呢?但是没人给他答案。
就连苏其玉自己都甘愿接受了这份不公的命运,痛快的送别,不愿看向外面一眼。
他说:“我会守着这个缺口,等你们填补好再离开。”
而吴兴知道,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也不会走,他会任由自己的身体在万丈深渊之下的黑暗里腐烂,任由他的名字被世人遗忘,却不曾埋怨过一句。
“你,在同情他?”肖默这么问。
吴兴点点头,又摇摇头,踌躇中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于是茫然地抬起眼睛去询问肖默。
肖默只是淡淡弯起唇角:“那就是他,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理由。”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每天在重复过着碌碌无为的生活,他们有的志向远大,有的甘于平凡,而实际上不过是在被时间牵着向前被动行走。
“我常常想,我来这世界上是为了什么,甚至说百年之后我会留下什么。”肖默看着远处升起的火光,温暖的光亮驱散了疲乏和恐惧,人们围坐在一起,以生来蜷缩的姿势迎面这个从来未知的世界,在沉寂的空气中感受生命的兴衰,感受原始的震颤。
“但后来我又想,我为什么一定非要留下什么呢?难道只是为了让后人去谈作话柄或者让人崇拜?不,星星,这不是我,也不是苏其玉。”肖默向后倚着营帐的支柱,仰面看着头顶有些灰色的天空,不见云层,不见繁星:“你看,星星多美啊。”
吴兴眨了眨眼睛,疑惑道:“哪里有星星?”
空茫的天际和崩裂的废墟一般无二,找不到任何附有生命痕迹的光彩。
“一直有的,只是现在看不见罢了,但是,这不妨碍它在那里闪烁,也不妨碍它的美丽。”肖默勾起吴兴有些出神的脸蛋,轻轻在他泛红的眼角吻了一下,又吻了一下。
“所以,那是他自己选择的地方,也是他想保护自己的地方,不需要任何理由,他觉得值得就是值得,他觉得不曾委屈,就不曾委屈。”
吴兴似乎理解了,但又很快陷入另一种不知名的情绪,于是愤愤上前咬了一口肖默浅笑的嘴唇:“你还真是懂他啊。”
“对,我懂他,他也懂我。”肖默捏住吴兴马上又要撅起来的嘴巴,继续道:“所以我明白他不需要我为他做什么,他也明白,我选择你是决定了一辈子的事情。”
他和苏其玉的关系,维持在知己上便不会再向上发展了,而和吴兴,却是因为爱,永不会封顶。
吴兴哼了一声,忽然开始腼腆起来,嘟囔着问:“哎,肖默,你非要让我变成小孩子,是不是因为你会吃醋啊?”
这话里全是揶揄,但肖默想也没想的点了头:“对,我会吃醋,他们若是看见了,你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了。”
吴兴咬着下嘴唇垂了眼帘,慢慢缩在肖默宽阔的胸膛中,抚摸着那凸起的喉结道:“肖默,你怎么这么好呀。”
而这样好的一个人,是他的。
肖默捏着吴兴软软的耳垂笑说:“对你,我永远不够好。”
天色昏暗,大地慢慢沉寂,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很低的说话声,但好像隔着两人很远,并不清晰。只有那火光一簇又一簇在慢慢燃烧,烧尽了蒙尘的苦涩,在古老又脆弱的大地上召唤轮回的黎明。
就在这个时候,肖默忽然又在吴兴耳边说道:“其实,其玉也不会太过孤独,我为他找了一个小伙伴,他会喜欢的。”
“嗯?”吴兴疑惑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