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鸟店里,肖从朔严阵以待。明焱为他点燃一盘安神香,再三嘱咐他凝神静气,红白鬼煞一定会缠上他,所以不能在此之前自乱阵脚。
“你放心,我会陪着你。”明焱握住肖从朔的手,紧紧抓住,兴许是想要借此给他一些底气。
肖从朔点点头,不知是不是香薰起了作用,情绪渐趋平缓,陷入冥想。
一丝哭声在左耳畔徜徉,一丝笑声在右耳下回想,肖从朔知道,红白鬼煞已经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慢慢加主线进来
第33章 哭嫁与笑丧 2
肖从朔的记忆里,有关双亲的印象仅是模糊的光影。
因为年幼无知,他会把自己看见的东西如实说出来——指着黄鼠狼告诉大人们,窗户上坐着带尾巴的姐姐;躺在床上时会指着房梁大哭,说有一双眼高悬在上面。
直到有一次,他路过村尾的水井,哭喊着拽住父亲,口口声声请求绕远路。
“上面坐着个老太爷,半边身子都烂了!”
“他对着我招手呢。”
“爸爸,我怕他——”
孩子的哭喊声引来村民围观,父亲发怒,拽着他离开。谁知不出一周的时间,便传出村尾水井里打捞出男尸的案。原来是张老汉醉酒之后走夜路,胃里烧得慌,想要打口水喝,失足落下了井。
至此,肖从朔双眼能通阴阳的事情,就在村庄里传开。风言风语愈演愈烈,村民纷纷开始排挤肖从朔一家。
那一年,肖从朔还不到五岁,还不懂少说话是保命的方法。
在五岁那一年,爷爷去世,吊丧的亲戚朋友挤满了老宅,伴着哀乐哭泣。只有肖从朔拿着小木车躲在躺椅边玩耍,根本没有被哀伤侵袭。
父亲穿过人群走过来,看见儿子坐在地上,一边玩耍,一边嬉笑。别人都在为亡人哭泣,只有他在欢笑,父亲气不打一处来,反手给了他一记耳光:“没心没肺的小东西,爷爷都走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肖从朔委屈地大哭起来,指着躺椅问:“爷爷明明在躺椅上给我念报纸呢!”
“你胡说什么……”父亲心里发怵,不由看向空荡荡的躺椅,竟发觉本已经当遗物打包的老花镜,无端出现在眼前,“是不是你偷拿过来的?”
老花镜下,还压着一叠报纸。父亲拿着老花镜,便见报纸在无风的房子里飘扬起来,宛如被无形的幽灵附身。
肖从朔见父亲的眼里里,怒意转化为更复杂的神情,只有五岁的他并不能清楚地感知到究竟是怎样的情感。只是,他的心里更加害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是我……是爷爷!”
“孩子他爸——”
站在门后的母亲目睹了一切,手指扣着门框,连木刺扎进手指也没有感觉到。她蹙眉看着儿子,神情比丈夫更加复杂,在与肖从朔目光相交的瞬间,又急促地移开,仿佛是要躲避瘟疫。
许多年以后,肖从朔已经看惯了旁人投来这样的神情,也终于明白了当时的母亲——惶恐、嫌恶,以及避之不及。
这些事情都已经成为过去,肖从朔自从走出村子,就不再回想当初。在大学里,他懂得隐藏自己是阴阳眼,平时装作和普通学生没什么区别,终于过上了好几年没有排挤与嫌恶的生活。
在今天,满布阴霾的往事充斥在脑海里,占据着肖从朔的思维,仿佛要将他拽入无尽深渊。
一定是因为红白鬼煞。明焱说过,这一对鬼煞能引出人心底最无法释怀的往事,最深的执念,最刻骨铭心的情感。而对于肖从朔来说,最不能释怀的,莫过于遭到双亲厌恶、周围人排挤的童年。
“如果不是因为外婆,你是要死在五岁那一年的。”
忽然之间,有女童的声音在左耳响起,一边哀泣,一边说出肖从朔埋在心底的话。
“如果不是因为外婆,你是要死在五岁那一年的。”
右耳边,男孩说出同样的话,却是在“咯咯”发笑,满含阴冷与讥讽。
一耳是哀泣,一耳是欢笑,两种截然相反的声音穿过耳道,在脑海织成一张网,控制他全部情绪。
肖从朔觉得耳鸣阵阵,眼前骤然一黑,几乎晕厥。等他睁开眼,发觉天地一片漆黑,几乎以为是自己失明。
憋闷感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这里的空气实在太稀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