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肖从朔也明白,毫无证据的猜测无异于自添烦恼。
山路蜿蜒曲折,到了更上面时,就没有人工斧凿的台阶可走了。肖从朔只能靠着记忆找路,带着明焱走到山林的更深处。
晚风呼啸而过,刮得耳廓疼,肖从朔不由竖起领子,把围巾扎得更紧。大半夜拉着明焱走进山里,他心里怀着愧疚:“你还好吗?”
明焱喝了一口热水,继而把水壶递给肖从朔:“你也暖暖身子。”
肖从朔捧着保温水壶,深深地叹息:“这么冷的天,外婆她一个老人家,怎么受得住。”
“你的外婆不会有事。”明焱拍拍肖从朔的肩头,安慰道,“等我们找到她,就老人家回去。”
“好。”肖从朔勉强挤出笑容,饮下几口热水,继续起身赶路。
“我还说过,要带你上山来看蓝莲花呢。”他忽然想起上次回到家乡时,同明焱说过的话,“结果寒冬腊月把你拉上来,怕是花一朵没见到,聂小倩倒能遇到几个。”
“你还真是绕不开聂小倩了。”明焱打趣道,“怎么,你见过?”
肖从朔的回答绝非玩笑:“当然见过,我以前跟着外婆上山采药,半山腰里碰到好几个长尾巴的姐姐。”
对于这种事情,明焱并不惊奇:“山里藏着精怪也是常事,不足为奇。”
“可是,我们今天一路走上来,却没看见一个。”原来,是肖从朔隐隐察觉到这座山里有异常。
那些混迹于凡人里的山精野怪本不害人,只是偶尔下山,学着人类的模样玩乐。肖从朔从害怕到惊奇,再到最后的习以为常,也只用了一整年而已。
到了最后,他跟着外婆上山采药时,那些精怪已经和看得见自己尾巴的小东西混熟了,总偷偷塞野果给他带回去。
用外婆的话来说,这座山是有灵性的。可是这一次,他匆匆到来,并没有遇到一个精怪,这么大一座山犹如陷入死寂,连昼伏夜出的野兽也没有踪迹。
肖从朔越发觉得不对劲,不可察觉的恐慌已经降临在心头:“走到现在,连一只动物的影子都没有看到,真是太奇怪了。”
明焱终于反应来,可细细感知,却又没有察觉到一丝异常。
有些时候,越是风平浪静,便越是危险。深夜的山里,连野兽呼啸都没有听到,伴着他们一路走来的,只有风声,的确太过可疑,也太过诡异。
“也许是我多心了。”肖从朔步伐不停,走向山林更深处,“不要自己吓自己。”
外婆生死未卜,即便猜得到前方的路上会有变故横生,他也不能退缩。
明焱跟着他的步伐,不曾有一丝犹豫。除了对肖从朔外婆安危的忧心,明焱更害怕那个潜藏在他意识里的人忽然觉醒。
现如今,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就能触发罗睺觉醒,把事情引向更加不可控的局面。
肖从朔拾起横在地上的枯树枝扔到一旁,嘱咐明焱小心脚下:“山路难走,小心点。”
明焱紧跟着肖从朔的步伐,一路走到山顶。他就着手电的光亮瞥了一眼手表,整整走了两个小时。
肖从朔用手电筒照亮前方,示意明焱看过去:“山神庙已经到了。”
明焱感受衰微腐朽的气息,大约这也是一位被人类所遗忘的神明,昔日的荣光早已被岁月洗涤殆尽,只能在山间苟延残喘。
这一点感同身受让明焱顿生哀伤与忧戚,循着山神最后的气息,一步一步走过去。
枯藤缠绕着满布蛛网的墙壁,蔓延到黑暗残破的庙里,瓦片铺就的房顶因为年久失修而破出一个巨大的豁口。粗壮的藤蔓从豁口里蔓延出来,缠绕在庙宇四周。
明焱拨开蛛网,先一步走进去,想要看看这个山神究竟衰微到什么地步。有些时候,看见别人的下场,无异于给自己敲响警钟。
肖从朔替明焱照亮了前路,嘱咐道:“山神庙年久失修,小心坍塌。”。
手电筒散发出昏黄的光亮,照亮黑暗的更深处。
肖从朔惊愕地发现,这座破败的庙里,有一颗大树参天而起,也不知究竟生长了多少年,树干才能粗壮到三人合抱。树藤虬曲,沿着墙壁与窗户蔓延生长,一直衍生到庙外的房顶与墙壁上。
“我小时候来过这里,并没有看见庙里还有一颗这么大的树。”肖从朔看着参天古树,暗自咋舌,要知道,这么大一棵树,没有百来年,根本不可能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