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地面松软树木又多,马奔走不快,耳边的号角声一声比一声尖利,渐渐应和成一片,夹杂在一连串听不懂的大呼小叫之间,前方已有一小队人涌上来。
「抓紧我!」司徒雪融一手抓着缰绳,一手从腰间拔出佩剑──幸好之前行军的时候,佩剑是带着身上的。
他夹紧马腹,护着凤兰为主,并飞快划过几个招式,竟把那几个人都打出半丈之外,就在凤兰以为他们要接着往前冲的时候,司徒雪融却弃了马,拉着他从侧面往山坡上头爬。
「人是从那边来的,我们不能往前走了,先上山头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凤兰虽然没爬过山,现在也只得拼了命借着山壁上的乱石杂木往上,好不容易被司徒雪融连拖带拽拉到山顶,放眼望去却只有层层青山,什么都看不到。
司徒雪融咬牙说了句「可恶」,环顾四周只有三面峭壁和一面更高的崖。幸好崖上垂下几条粗大的藤蔓,司徒雪融伸手试了试,还算结实,唯今之计便只有和凤兰各执一条,他叫:「往上爬!」
然而他们还没爬多高,就有人从下面涌了上来,凤兰回头看了一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带头的人不是罗琛还是谁!什么家姐病重,完全是谎言!
司徒雪融也楞了一下,拉着凤兰努力向上,然而就那么巧,罗琛背着弓箭,他周围也有几个人是背着的,司徒雪融见大势不好,松手就从藤蔓上跳下,冲上去拔剑和那些人砍杀起来,转头对凤兰大喊:「别停,你给我往上爬!」
凤兰只楞了瞬间就继续往上爬,现在司徒雪融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一点也不敢给他添乱,只要他爬上去了,雪融就没有后顾之忧,凤兰咬着牙,拼命拉着藤蔓不敢回头看一下,不敢耽误一点点。
寡不敌众,虽然司徒雪融剑法精湛,北漠兵却也有非同常人的蛮力。司徒雪融堪堪躲过刀锋,在敌人的弱点之处给以痛击,倒下去不少人,却又有源源不断的士兵从下面爬上来。
司徒雪融气喘吁吁,回头正看到罗琛站在一边,悠然地用弓箭指着快要爬上崖顶的凤兰。
「不要──」关心则乱本就是这种时候的大忌,司徒雪融一时也管不了那么多,挥开众人就向罗琛冲过去。
只有这一次,罗琛因为自己完完全全凌驾于司徒雪融之上而兴奋得颤抖,这么久以来只有这一次,他的圈套被司徒雪融盲目地踩进来。
如果想要凤兰的命,他早就射下他了,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猎物,从一开始就是华都镇远大将军。
白光闪过,沾染了殷红,罗琛的剑穿透司徒雪融的胸膛,血顺着剑身淌下去,一滴一滴好像猩红的泪水。司徒雪融缓缓跪倒,一切像是戏台上的剪影一样缓慢无声。
凤兰终于攀上了崖顶,回头就看到这一幕,心几乎在这一刻碎裂崩毁。
「雪融──!」他嘶声大喊。
罗琛这才想起还有个他,抬起头来。
隔得那么远,凤兰却看到他笑了,那一抹笑意是他一生看过的最为恶毒的笑。
罗琛没有提高嗓子,声音却清晰地传到凤兰耳朵里:「你还不下来?」
「……凤兰,不要……」司徒雪融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抬起头对凤兰吼道:「快走……我好不容易……快走……」
凤兰心如刀割,他知道此刻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是听雪融的话,设法保住性命到红珠城找刘青来救他,可是他亦看见罗琛的眼神因为司徒雪融的话而狠厉了起来,抓在手里的长剑往下狠狠一送,司徒雪融的身体剧烈震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沈闷的呻吟。
罗琛的手里还抓着剑柄,似乎下一刻就可以彻底置他于死地。
这种威胁……凤兰只得拉着藤蔓从崖上滑了下来。然而在他落地的瞬间,罗琛才真正阴森地笑出来,一把拔出了嵌在司徒雪融胸膛里的利剑,血水喷涌而出,司徒雪融失去支点,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啊──」凤兰嘶吼着冲过来抱住司徒雪融,努力去堵住他的伤口,却顷刻就满手都是血。
他抬起头极尽怨毒地看着罗琛,他恨罗琛居然恶毒到令人髪指,他恨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救雪融。拾起司徒雪融手里的佩剑,凤兰紧紧握住它向罗琛冲过去。
罗琛冷笑一下提起染血的剑,却没想到会被一个根本不会武的人一阵乱砍逼退了两、三步,等到凤兰被他扔出去好远的时候,他才看到自己的手背居然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真是兔子急了也能咬人,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