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建以居室的格局,耳房、卧房、起居室……为卧房的石室里,一泓深潭几近深不见底,千年寒玉浮在潭水水面,袅袅寒烟弥散开来,寒入骨髓。
此时此刻寒气的中心,千年寒玉之上正伏着一个人,一袭青丝如水泻流光铺在寒冰床之上,如玉雕琢的身子不着一缕,在白色的寒烟之中,有着几近透明的肤色,仿佛凝水生玉,冰肌雪肤。
烟气弥散,隐隐约约勾勒出如弱柳扶风一般娇弱无骨的身躯。瓷白的背脊上隐约有凤凰的图纹,凤凰的纹路遍及了半个背脊,凤尾羽翎沿着背脊缓缓而下,隐约于股缝之间……寒冰床上的人儿听到钟鸣之后微微醒来,身子似有还无地轻颤了一下,霎时,那凤凰的图纹仿佛振翼,纤羽微动栩栩如生。
寒冰床上的男人伸出纤细的手臂从烟雾之中穿过,在岸边摸索着,他还没有完全醒来,迷迷糊糊地寻找着什么,如玉的肤色在从岩顶透下的光晕之中显得格外的柔和。
“嗯……”床上的人儿微眯着眼睛,慵懒无骨地呻-吟了一声,找不到要找的东西而眉头微蹙,迷蒙的眼睛含水,琥珀一般的颜色如流光盈动,竟有着勾魂的色泽。
执拗地摸索了一阵,脸上出现微微的愠色之际,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是一件月牙白的里衫,质地柔和,不知道用的什么材料,在千年寒冰之侧竟没有结霜,柔软依旧。
将衣裳穿上,水泄而下的青丝从肩上滑下,自然柔顺地垂在身后。上官流懿在寒冰床上呆坐着,一双眼睛混沌不清,迷茫一片,似乎还很困倦。
隔壁的耳房随侍的侍女们已早早备下洗漱的物件:木盆热水,手巾铜镜以及一袭淡绿色的衣衫。
水钟响过稍刻,耳房里的女子们这才鱼贯而出侯在石室的门口,低垂着头并不抬头,显得恭敬而谨慎,似乎在忌讳着什么。
又等了少顷,石室的侍女们也并没有着急,反倒是一副稀疏平常的模样,安安静静地侯在原地。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里头依旧没有动静的样子。侍女们也是见怪不怪,就见为首的女子上前一步,她的衣着花色并不与众女同,而是质地花纹显得更精致一些的罗裙。
神雪宫内等级森严。且众门徒皆习武。为首的那名女子一手托着青衫,另一只手凝功到胸前,随即猛地往前一推,石门应声洞开,霎时间,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石室门口的女子们早就训练有素,提起内功御寒,严阵以待。
为首的女子先一步进了石室,寒气令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她喝出一口气,变成了白霜。她凝着眉,朝身后的侍女们招了招手,道:“快。”
顿时,石室外的侍女们鱼贯而入,动作快速且迅捷,丝毫不拖沓,似乎每一个动作都经过多次训练,忙而不乱,井井有条。
有侍女凝神静气,如临大敌一般地靠近千年寒玉床,她朝床上的人伸出手,道:“少宫主。”
上官流懿眉眼未抬,伸出手搭在侍女的手臂上,顿时侍女的脸色唰得一下惨白无比,一只手臂连指尖都已经变成了紫色,显然是被冻得。
女子咬牙,另一只手快速地伸出去将上官流懿拉上了岸。随即就有人上前或是为他净面,或是半跪在地为他整衣。
一个个侍女皆是面色凝重,手上的动作快速而不见丝毫的慌乱。
随着鱼贯出了石室,石室的门自动关上,阻隔了满室的寒气,众侍女皆松了一口气,发紫的嘴唇还在微微的颤抖。
全身冰冷的上官流懿慵懒地倒在耳房的床榻上,手中端着侍女奉的热茶,并不喝,只是捧在手中让周身的寒气缓缓的散去。
侍女们依旧凝神屏息低垂着头并不抬起,有一人跪在地上用手揉着少宫主冰冷的双足,为他捂热了。
那侍女面色未变,心说:好冷,宫主真狠心。
随即更加怜惜的捂着这双与流懿的手一般完美无瑕疵的足。
少顷,上官流懿放下手中的茶,抬起一只脚踏在侍女的肩上,示意她为其穿鞋。
满室之内没有一点多余的声响,甚至连呼吸都收敛了。
流懿的脸上冰寒,显得冷漠非常,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寒室内的冷气所致。流懿的内力偏寒性,配合着千年寒玉功力日增千里。实际上,他却是最畏寒的人,他并不喜欢寒玉,也不喜欢石室,只是上官家的仇,姑姑的恨,已经成了他卸不下来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