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其琛把花插进琉璃瓶中,摆在了桌子的正中央,走到床边坐下。他仔细的端详着陆鸣的神色,忽而问道:“你昨夜做贼去了?”
陆鸣只觉身上汗毛一竖,登时清醒了,连忙摇头:“做噩梦了,有点醒不过来。”
“噩梦”这两个字对江其琛来说是个十分敏感的存在,从前陆鸣为大梦之境所困时,终日噩梦缠身不得安枕,所以这个词在江其琛心里几乎是和邪灵之气画上了等号。
“怎么好端端的做噩梦了?”江其琛皱起眉,一脸的紧张:“梦见什么了?身子可有不舒服?不行,我去找师公来给你看看。”
“哎,别……”陆鸣一把拉住江其琛的衣袖,他有些头疼的盯着地板,心说自己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没事,别麻烦。”陆鸣软软的靠在江其琛怀里:“你别大惊小怪的好不好?不过是寻常的噩梦罢了,我都忘的差不多了。”
“真的没事?”江其琛揽住陆鸣,另一手抬起陆鸣的下巴,望向他晶晶亮亮的眸子,专注的甄别陆鸣话间的真实性。
陆鸣被江其琛这打探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虚,却还是硬着头皮让自己看上去真诚一些:“真的真的。”
“行吧。”江其琛松开手:“起来洗漱,吃过午饭我教你吹笛子。”
“啊?”陆鸣惊诧的张大了嘴巴:“吹笛子?”
“你昨日不是抱怨不通音律么?我记得你从前好像也总说自己不会吹笛子,索性教教你,看你以后还吵不吵了。”
江其琛说着,伸手捏了捏陆鸣的鼻子。
陆鸣哂然,忽而有些落寞,即便他如今能学会吹笛,吟霜的冰封千里,他也是永不可能吹出来的。
不过他面上掩饰的很好,那落寞的神情几乎是转瞬即逝,很快便被一抹笑意所取代:“好啊,等我学会了,天天给你吹不同的曲子。”
然而很快,江其琛便开始后悔自己这个决定,因为陆鸣不光是不通音律,他简直是……
夕阳西下,北川大山深处,一群叫不出名字的鸟儿振动着翅膀,逃难似的飞了出来。
隐秘在大片火红的辛夷林中,一阵惨绝人寰的笛音如同魔音绕梁般笼罩在药王谷上空。
药王谷主段清深不顾年迈的身躯,边捂耳朵边往梵院跑:“其琛!其琛!明天就带着小鸣儿离开药王谷行吗?我求你了!”
刀凤吟眉目一瞪,抬手将自己的听觉封住,冷哼一声:“我就知道我的徒儿是个习武的好材料,你们这些附庸风雅之物根本不适合他!”
“别明天了!立刻,马上!”吕客躲在竹海不肯出来,千里传音送到梵院:“江其琛,你要是再让陆鸣吹笛子,我就废了你的武功!”
“……”
可怖的笛音戛然而止,陆鸣把吟霜扔进江其琛怀里,面色冷然:“有这么难听?”
江其琛如蒙大赦,赶忙把吟霜踹进兜里。
天知道这个祖宗抱着笛子一吹就是一下午,还怎么吹都不着调,越吹越难听,越难听越不肯撒手有多吓人!
“心肝……”江其琛按住陆鸣微凉的手,想起陆鸣之前说要天天给他吹曲儿便觉得神经痛:“吹笛子这种事儿太累,你身体不好,以后还是我来吧,我给你吹,好不好?”
陆鸣背过身,不说话。
“或者……或者你半年……不,三个月吹一次?”
陆鸣“哼”了一声。
江其琛摸摸脑门的汗:“一个月?”
陆鸣:“呵。”
江其琛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半个月,不能再少了!”
“噗嗤——”陆鸣余光一直看着江其琛,见他一脸悲愤的模样着实被他逗乐了,一个忍不住笑出声:“行了,别假惺惺了,我知道我吹的不好听,看把你给吓的。”
陆鸣伸手将江其琛额间的薄汗拭去,轻轻柔柔的,嘴角含笑,满心满眼堆的都是江其琛。
江其琛心头一热,他一把抓住陆鸣的手腕,凑到嘴边亲了一亲,忽而露出一抹狭促的笑容。
他伸手将陆鸣扯到自己怀里,贴近他的耳畔,戏谑道:“其实……笛子不一定是用来吹的……”
陆鸣不明所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