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让我知礼一些。”不能和母妃一般越礼不知分寸。
一个宫女出身的妃子,又怎能妄想为自己挣得分位?
“夫礼,天之经,地之义,民之行。”小孩子摇头晃脑,颇有些得意地掉书袋。“天不喜欢你,还能取义还能任你行。还是个好名字。”
“我叫王昉。”王昉龇着牙得意道。“我爹说,有了我,才让他的日子明亮起来。”
他照亮的又何止是王执?
他又怎知,从此他再不信天。拼了性命,站在这巍巍之巅。只不过想自己做天罢了。
“总有人生来是像太阳一般给人希望的。陛下。”余容恭谨道,眯着眼看一步步走出宫门的王昉。“至少,您知道他在等您。”
………………
皇城脚下,行人络绎。王昉徒步出了宫门,找到藏在附近的王珞,对着她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谢谢姐姐成全。”
“无妨。”王珞扶起他。满是心疼地看着他。“只要咱们昉哥儿愿意。姐姐也只能尽些绵薄之力了。”
能为一个男人着红妆涂脂粉,还要为他娶另一个女人,将那该属于自己的名分给别人。又该多不舍多心痛。
”姐姐放心。再等些时候,无需多少时日,便任您自由。”刚的纳妃子。若是第二日便突然暴毙了,名声到底不好。
纵使王昉都安排好了也不能刻意如此。
“我省得。”王珞温婉点点头。反而拽紧王昉的袖子,心疼道。“只是你该当如何?”
“我。”王昉抬眼笑笑,一晚没睡,白皙的脸上带着苍白的倦意。“他眼里是山河万里,心里装着人间百世。便是心口为我留了位置,也不过我的执念罢了。我再不愿痴缠着他了。”
哪怕是一团火,也有烧尽的一天,风风火火之后,唯余的,只剩一抔一碰就碎的残灰。
灰飞烟灭,死而后已。
从没人教过他珍惜,直到荒诞不羁的自己也变成了曾经,埋葬了他奋不顾身也想抓住的爱情。
…………
街角,人来人往。王昉面色无晴,混迹在人群里。
这样也挺好,王昉想。静静离去,往后里,不闻不语。
他给不了赵礼一个康平盛世,也给不了他爹一个簇新王朝。
只能看着他们,将有些事在心里,等着他们慢慢过去。
“少爷,要买画吗?”
王昉被人抓住胳膊,被人随意塞一幅水墨丹青。
“天下名流田进之的真迹。少爷若是想要,五两银子送您一幅。”那人市侩笑笑。弓着背,热情道。
“五两银子?”王昉刚要打开画的手一顿。呵一声,一把甩回给他。嘲讽道。“走走走,田进之的画五百两黄金都难求,您卖赝品的时候就不能打听打听行情?”
“少爷,这真是真的。不是真的不要钱。”那人拦着他。将那画摊开给王昉看。
“不要钱肯定不是真的。”王昉拦着他。“让少爷买五两的赝品?看不起少爷?”
“田进之的画能卖五百两,卖五两的便不能是田进之的画了?我的画,我想卖多少就卖多少。五两银子就是看不起少爷了?庸俗。”清清冷冷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波澜不惊,又闲淡温雅。
“你。”王昉身子一侧进了门。看着屋里的田进之,眉头挑得老高。“你怎么在这儿?”
田进之正坐在一张小方桌旁,桌上摊着纸,正一丝不苟作画。简单的青衣墨绦,生生让他穿出了青竹般的秀雅。
“少爷让我离开洛阳,没说我不能来京城。”
“可你让我撞见了。不免麻烦。”王昉叹一声,悠悠坐在对面,掀了掀手边的纸,漫不经心道。
“你也说了。是你撞见的我。跟我有何关系?”田进之笑笑。略抬起头来,看着才半年未见的学生。“近日可好?”
“不好。”王昉看他一眼,实诚道。
“相逢故人,客套而已。少爷不用这么认真的回答。田某一点都不在乎您过得好不好。”
“…………”
“少爷也不过一说而已。您也不必那么认真听。”王昉不甘示弱,瞥他一眼,递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