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丹_作者:行客不知名(59)

  那一厢,顾朝歌未等他二人,而是伸手一推。

  “吱呀”一声,门开了。

  暴雨关在门外,阳光映入眼帘。

  顾朝歌捧着盏茶:“父皇,来尝尝。”

  “这是儿子自己泡的花茶。”他闻了闻,沉醉道,“甘凉芬芳,好茶、好茶。”

  皇帝本绷着脸,此刻一听,忍不住笑了:“就你会吹牛皮。朕还没喝,就先夸上了?”

  顾朝歌嘻嘻笑道:“那是,儿子什么不会,只会吹牛。”

  “不对不对。”顾朝歌又笑:“儿子还会泡茶,您喝喝,这茶解渴清热。热气清了,火气也散了。”

  皇帝接过茶,看了眼跪着的顾朝松:“朕就说,你这小娇贵,还会给朕泡茶?”

  “哼,替你兄长求情的?”

  顾朝松直挺挺跪着,一言不发。他此刻眉头紧皱,唇抿作一线。

  顾朝歌凑过去捏皇帝的肩:“好父皇,皇兄这不是急着替您分忧嘛。”

  皇帝冷笑一声。

  “父皇——”顾朝松重重叩首,“连年大旱,西北寸米不收,已是易子相食。此时加税,无异于火上浇油啊!”

  皇帝显然不想纠缠于此,扭过头去冷笑。然顾朝松寸步不让:“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父皇!”

  顾朝松重复道:“求父皇收回成命!”

  顾朝松一连说了几遍,皇帝却不闻不顾,就着顾朝歌的手喝茶。顾朝松的眉头愈发紧皱,“父皇!”

  他跪在地,膝行两步,逼近道:“求父皇收回成命!”

  “父皇!”

  “父皇——”

  皇帝“哐”的一声,将顾朝歌手里的茶盏打了出去。杯盏碎裂,茶水滚落,打湿了鞋,也溅了顾朝松的脸。

  顾朝松抬眼,顾朝歌拼命向他摇头,然而太子一字一句道:“求父皇收回成命。”

  “你懂什么?口口声声,说得轻巧。西北年年大旱,朕年年济粮,它年年出反贼。出了一批又来一批,成日叫朕不得安宁。”皇帝脸色愈发冰冷,“年年粮食太少,朕看是恰恰相反,年年成了贼粮。”

  “给朕加税。再出反贼,便派慕军前去,剿了西北。但凡壮丁,全去充军。饿他个三四年,也就安分了。”

  “父皇!”顾朝松五指成钩,近乎抠进地下:“万万不可!”

  他猛地抬头,双目充血:“苛政猛于虎。”

  “父皇,几年来,这一桩桩一件件,您这是官逼民反——”

  皇帝脸色阴沉,顾朝歌还未来得及去堵顾朝松的嘴,他已然吼了出来:“您这是要亡南顾啊!”

  “放肆!”

  风驰电掣间,皇帝一掌已捆去,下掌之重,几将他整张脸打得歪过去。然而顾朝松维持着那姿势,动也不动。

  一掌落完,皇帝猛地弯下腰,脸涨得通红,开始剧烈咳嗽。

  顾朝歌连忙上前去扶皇帝,一面挡住顾朝松,腆脸笑道:“父皇,皇兄他也是忧国心切,忧您心切。”

  “西北战乱频出,屡屡惹您生气。皇兄这不是想找个法子安顿西北,好一解您心头之患,叫您睡个好觉么?”

  他瞧皇帝咳毕、还大喘粗气:“父皇息怒,父皇息怒……”

  顾朝歌看向顾朝松,向他使眼色,然而顾朝松也冷着脸,无动于衷,硬气道:“儿臣无错,错的是父皇。”

  皇帝的脸愈发鲜红,他喘着气,额角冷汗连连,伸手指顾朝松,反反复复道:“逆子!”

  顾朝歌:“皇兄,您便认个错,哪怕——”

  顾朝松打断他,不管不顾:“儿臣心系百姓,心系南顾,何错之有!”

  “怎么!”皇帝,“朕就不心系百姓了?”

  顾朝松气极反笑:“父皇,您睁眼看一看这南顾。千疮百孔,可是您心系百姓的后果?”

  顾朝歌扭头:“愣着作甚,去叫太医!”

  他声音极高,生生压过顾朝松的话。一旁原跪着个奉茶剪灯的宫人,此刻吓得一跳,连声“是是——”。

  他说罢要跑,被顾朝歌一把拽住:“今日话。”

  不该说的别说。

  宫人是个识趣的,忙不迭点头,忙不迭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