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捕头,你便让我报了案,派人将那浪蹄子捉回来!”妈妈陈上前拉扯着宋晓酒,被一把拂开,跌倒在地号啕大哭。
冷笑一声,宋晓酒小腿抽搐的一软,整个人向后倒退了一步,扶住身后铜雕屏风。妈妈陈一时怔住,不敢再闹。
宋晓酒大笑:“不就是个花魁娘子,爷不在乎,没了她,爷照样快活,妈妈陈!”
“宋爷。”妈妈陈小心翼翼爬起来,捏着帕子规规矩矩站着。
“把楼里的姑娘都叫上来,爷今夜玩个尽兴!”言罢,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的钱袋,往妈妈陈身上一丢,妈妈陈大喜,慌忙捡起钱袋笑成了一朵花。
连声道着是,人也挥着帕子喊来了姑娘。
一时陪酒唱曲,舞蹈欢笑,好不热闹。
更有美人在怀,醉生梦死。
妈妈陈藏在帘子后观望了一阵,将手中钱袋轻轻抛了抛,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走出水景苑,往楼阁深处去了。
提着裙摆步上楼梯,撩起数道帷帐,便见到那模糊的隐在阴影处的人。
那人背光而立,也不转头。
远远听见妈妈陈的脚步声,不等妈妈陈开口,便出声道:“事情可办好了?”
妈妈陈一扫往常的夸张做作,垂着颈恭恭敬敬道:“回大人的话,都办好了,那宋晓酒如今痛不欲生,正在楼中买醉。”
青衣人微微颔首,“不错。尸体处理好了?”
“大人。”妈妈陈声线低了下去,仔细便可听出其中颤抖,“那花魁小娘子跑了。”
黑眸厉光乍现,妈妈陈只觉周身寒冻三尺,那杀气逼得她再站不住脚,颤巍巍的跪了下去,伏在地上求饶:“奴婢也是被她蒙蔽了,她隐在夜来魅多年,深藏不露,奴婢竟也看不出她身手非凡。”
“可看出身份?”
妈妈陈道:“奴婢与她交手百来招,大约是那影月会的人。”
“影月会?”青衣人哼道,“右派胆子不小,竟敢与王爷作对,插手此事。怪不得那花魁娘子骗宋晓酒去寻那青葙玉露膏的配方材料,想必净衣阁的朱逐衣也松了口。”
妈妈陈低声道:“大人可要斩草除根?”
“无妨。”青衣人摆手,“那宋晓酒还有用,先留他一条贱命。”
“是。”
“朱逐衣不可再留,寻个假的去替了她。”青衣人眼中闪过杀机,冷声吩咐。
妈妈陈一震,低声领命:“奴婢遵命。”
“你再派人去查查影月会,花魁娘子恐怕知道太多我们的事,尽快杀人灭口。”
青衣人办妥夜来魅的事,便即刻回了九王府。
一条黑影倏忽的从树梢上跃过,青衣人眸光一冷,随即施展轻功追上,追到王府苑外柳道,却不见任何踪影,心思骤转,举步朝王府管家的三塘院而去。
进了院门,见那烛影摇曳,映着一条人影在窗纸上,正是管家的模样。
青衣不知怎么就松了一口气,默默盯了那条影子半响,才悄无声息的离去。
(叁)
雾张府衙后院。
一盘棋局,一人执子,莹润黑石,衬得那人的手腕白皙如玉,皓皓一截,连月光都羞怯以对藏在厚厚的云层后。
屋顶瓦石突突两声响,一个黑影无声息的近到了裴唐风身后,拱手一礼,单膝下跪。
黑子嗒一声落在棋盘上,眼角略挑,回眸望一眼身后的人,裴唐风轻轻开口:“回来了,事情如何了?”
“死去的人都已证实了身份,全是平日里与左派稍有嫌隙的朝中官员或者至亲好友,初死那人是谢大人家中远亲,死前与柳左相次子柳沉见过一面,在归家途中被杀身亡,尸体弃在豆腐坊的水井中,发现时已然泡烂了。”
“烂了。”裴唐风细细琢磨着这两个字,眸子里有些意味不明。
那黑影接着道:“主子,这些事都是冲着您来的。”冰冷恭谨的言语间透着忠心的担忧,裴唐风闻言但笑不语,长指在棋子上轻轻敲着,摩挲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裴唐风笑着道:“无妨,我素有自保的能力,你知道的。”
黑影沉默的点点头,暗巾上的眼珠子错了错,忽然低声道:“今日宋晓酒去了九王爷府中。”
“嗯。”裴唐风不在意的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