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温玉竹子偏偏控制不住想要帮忙的冲动,更有一回失言说出“我怕你不会”的话语来,结果香乌鸦从今以后便与他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
“大人,九王爷把柳离忧的尸体送到府中来,有何用意?”温玉竹子避开香乌鸦,转身去问裴唐风。
香乌鸦从旁插话一句:“还能是为什么,不就是杀鸡儆猴的伎俩!”
温玉竹子突地转身望向高墙方向,扬声喝道:“谁在那里?”
话音未落,香乌鸦却已展开身姿往高墙掠去,只听喀喀数声兵器相擦的响动,一个青衣人暴露了行踪,在高墙上与香乌鸦过招。
几招之后,香乌鸦被那人一剑挡开,旋身退回,手掌捂住胸膛箭伤处,面色泛白。
温玉竹子刚想上前查探他的伤势,却被香乌鸦一个狠瞪逼了回来。
无奈,温玉竹子只好去瞪那青衣人。
“青衣。”出声的却是一直静默在廊下的裴唐风。
闻声,青衣人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裴大人。”拱手一礼,青衣人斜睨香乌鸦一眼,有些挑衅道,“不知大人可满意王爷的大礼?”
裴唐风微颔首,却是淡淡道:“好,比海曙的死状惨多了。”
青衣人闻言面色倏然一变,双目腾地瞪大,瞳孔竟剧烈收缩了一下。
隐忍半响,才低沉的恨声道:“若不是你,师兄也不会死。”那话语中的疼痛,已是如何也掩饰不住。
温玉竹子叹息道:“青衣,杀你师兄的人分明是你主子,你不该来怪大人。”
香乌鸦在旁火上浇油:“你也是蠢,自己师兄扮成管家在王府那么多年,你竟没认出来,又来怪谁?真是可笑。”这番冷嘲热讽实在刻薄,连温玉竹子也不禁皱眉瞟了香乌鸦一眼,香乌鸦却是倏地将目光转向温玉竹子,刺啦,恍若冰箭。
温玉竹子立刻眼观鼻鼻观心,闭紧想要劝解的嘴巴。
“师兄的仇,我一定会报的。”青衣人冷笑着扫视在场的三人,最后目光落在裴唐风身上,便如一根锥子钉在了那人皎若明月的面容上,“青衣但愿明日那份大礼,裴大人也能满意。”
“明日?”秀眉紧蹙,那人这才将目光转向青衣人。
衣袍无风自动,蕴含怒气,青衣人道:“当然!大人寻人多时,却始终未果……呵呵,雾张府衙捕头宋晓酒,大人,我所言可对?”
裴唐风神色漠然,并不应答。
青衣人又道:“诸多刑罚,身为大理寺卿的裴大人不会不懂罢?所谓笞刑,便是拿竹板或荆条打人背部和臀部……”言及此,青衣人意味不明轻笑一声,接着道,“若将竹板和荆条换做他物,也不知这人是受得了,还是受不了?嗯?大人你说呢?”
突然有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涌上心头,眉轻蹙,眸中神色复杂了几分,裴唐风微垂了眸,忍住那不适,轻描淡写回击一句。
“如若青衣想试,本官可以帮你。”
青衣人冷哼一声,接着道:“还有那墨刑,以刀刻凿人体再用墨涂于刀伤创处,使其永不褪色。裴大人,女子与男子暗通要被浸猪笼,如若是男子与男子违背礼法,私交暗合,你说用上这墨刑,在那罪人身上隐晦之处,刻下‘兔儿爷’几字,如何?”
此话一出,四周倏然一片寂静。
肃杀之气腾地蔓延开去,那人眸底一片狠色,周身萦绕冰冷刺骨的寒意,便连远树高墙上的几只昏鸦也腾起双爪,受惊般展翅掠走。
长久的令人窒息的静默如黑压压的云层密布在雾张府衙的后院。
“来人,送客。”
良久,那人吐出一句结冰般冷硬的话语,负在腰后的手紧紧攥成拳,那张冰霜冷面却浮起一丝殷红,霎如胭脂染玉。
“不必了。”目的达到,青衣人冷笑三声,身影倏忽一动,转瞬离去。
“好恶毒的人。”温玉竹子摇头咋舌。
转身望向自家大人,却见那人半垂着眼眸,眼下映着淡淡的影,如同远山雾霭,寂寞如斯,而那挺直的脊背微微有些颤意,双颊上一丝殷红,分明透着病态。
“大人。”温玉竹子心一颤,脱口道,“忧思重易伤身。”
“嗯。”
低应了一声,那人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