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吗?”栾天策反问。
“臣虽不才,但自认看人的眼光还是比目前没有亲政的皇上要准一些。”名忧尘淡淡说着,从怀中摸中一张纸,“这名单上的官员是皇上拟定的吧?难道皇上真认为这些人的才能比目前在朝中任职的官员要好?皇上只不过是怀疑臣有私心,想换掉朝臣,培养自己的亲信。”
栾天策语塞,名忧尘清朗的语声缓缓说了下去。
“身为帝王却为无端猜测和一己之私不能任人唯贤,这岂非是大过?”
栾天策最恨名忧尘用这种教训的口气对他说话,再加上政变失利,皇帝觉得他在名忧尘眼中似乎永远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喜欢胡闹又不具威胁的小孩子,因而心中越发不快,冷笑一声之后又自语般开了口。
“我怎么不知相国竟有如此通天之能,连我心里想什么,暗地里做什么都知晓了?”语毕,栾天策转身,森然抬头,眼内充满了尽力遏制的怒火。
“扑通!”
林福跪地,连连向栾天策磕头,“皇上,奴婢对不住你,是奴婢将 您和赵王合作的事告诉了相国。”
栾天策看着脸色发青、似乎比他还要自责和懊悔的林福,若有所思的发话,“朕以为,已将你的家世摸得一清二楚了,没想到你竟然是名忧尘的人?”
“奴婢以残缺之身深受皇上信任,您连发动政变那样的大事也不瞒奴婢……这样的恩德实在让奴婢受之有愧。”
“朕非常好奇。”栾天策不怒反笑,他瞪着将头磕出血的林福,沉声说道:“你当年欲投护城河自尽,朕将你救下之后得知你是宫内没有品级的内侍,薪俸微薄,不能安葬去世饿双亲因此打算自行了断。朕令地方衙门厚葬你的父母,令你感激涕零。之后,朕也确实感受到了你对朕的忠诚。”
栾天策说一句,林福便磕一次头,但皇帝越说越快,语气越来越严厉,林福的头撞在那块地面,染出了一大片血渍。
“既然你也知道朕待你不薄,那为何要背叛朕?”
林福听到这里,停止了磕头,看向脸色阴晴不定的栾天策,任由殷红的鲜血滑下惨白的脸庞,终于缓缓开口。
“皇上想要一个对你绝对忠诚的心腹才如此相信奴婢。为此。奴婢只有尽责尽力回报陛下,以求做一个最好的奴才。”
“最好的奴才?”栾天策哈哈大笑,笑声无比讽刺。
“可惜的是,奴婢不能不报相国大人施予的天恩,奴婢真正的父母是相国大人令人安葬的,他还托人照顾奴婢的幼弟。大人令我接近皇上……”
“朕明白了,你当年请求朕令人安葬的死者,只是两具与你毫无瓜葛的尸体。”栾天策冷笑道:“地方县衙说是你的父母,想必也是你的主子为了把你安插在朕身边说的谎话。”
林福眼里的愧疚终于消散,他不再说话又端端正正向皇帝磕了三个头,突然起身,一头碰死在掖鸿宫的墙柱之上。
栾天策皱起眉头,名忧尘拍了拍手,看着殿前进入的几名卫士,淡漠开口:“拖下去。”
“是。”卫士们立即行动,不消一刻便将林福的尸身带下,还让几名内侍进来把墙柱与地面清洗干净。这些人退下去的时候。掖鸿宫焕然一新,只是清风拂过之时偶尔会飘荡着淡淡的血腥味道。
名忧尘轻声叹道:“他若看开些,日后指不定能成为皇上身边得力的帮手。”
“得力帮手?相国真是能言善辩。哈哈,如果你手中没有握着林福的幼弟,你说他一定会背叛我吗?”
名忧尘淡淡一笑,好似 不想与此时情绪激动的栾天策理论。
“林福在前几日才知道我的计划、而相国那时还没有离开京城;五弟偷偷从边关返回,掩饰的身份十分机密,相国却知晓了;再加上,我也没给林福看过那份名单……能将它神不知、鬼不觉从我身上偷走的高手只有一个人。”
栾天策很快将目光从名忧尘那里移向文逸风。
他不想看此时此刻的名忧尘,因为皇帝听得出来,对方遗憾的不是林福自寻短见,而是可惜失去了精心安插在他身边的一个最不受人怀疑的暗探。他当然不能奢求名忧尘有一副柔软慈悲的心肠,只是再次暗惊眼前男子对人的生命漠视到了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