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冉视线太过直接,夫殷一时承受不住,转头拂袖离开。
他在仙宫中忙过几日,全心扑在天帝与他交接的事上,一分一毫也不敢去想这些天让他逐渐陌生的众人。
分明只是几日清醒时光,却又好像过了数百年,父皇与长褚不复往日善良,为除盈冉不惜对他下手,视万千仙兵性命如无物;盈冉滥杀无辜以求存活,明知他心悦泰恒,却还是无情将泰恒夺了去。
这些与他无比亲近的亲人们凑在一处,手执利刃划着他的心,逼着他直面事实,数百年磨砺,都没有这几日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多。
仙界聚来的仙家一日比一日多,喜气洋洋的等待帝位更迭的那一天,夫殷接连接见了许多人,忙得昏天黑地,木兮君兮守在他身后,时不时的提醒他几句,教他可以得体的应对来人。
事情多了,他便忘了对天帝的承诺。
吞天剑送来的那日,夫殷的笑容僵在了面上,天帝看他怔愣模样,无奈的扶了扶他头上紫金冠,温声道:“我知此事对你来说太过困难,可此事唯有你去,才是真对你好。”
夫殷面色难辨,久久才低声应了句:“儿臣明白。”
盈冉死的这日,夫殷想起了些往事。
“我总爱哭。”
“哭也挺可爱的。”
“我想改掉这个毛病。”
盈冉想了想,“好,我有办法。”
再往后夫殷气哭或吓哭的时候,盈冉总会变出细羽毛来挠他痒。
他边哭边笑边挣扎,高声骂盈冉:“你混蛋!”
盈冉施法稳住他手脚,大笑:“还哭不哭?还哭不哭?”
“不哭了不哭了哈哈哈哈哈哈别挠了呜你混蛋哈哈哈哈哈哈!”
后来夫殷便少哭了。
这日他抱着身体渐轻的盈冉,泣不成声,盈冉抬手擦他的眼泪,笑着问他:“怎么又哭了,当心我挠你痒痒。”
夫殷低着头哭,说不出话。
他知道他做的没有错,放任盈冉离去,盈冉就会为了活下去而不分善恶肆意杀戮,就算盈冉肯为了他不再伤及无辜,他也无法忘却已经死于盈冉手下的那些人,日后若被有心人发现盈冉的身份,他的帝位亦会被威胁。
盈冉将他抱紧,埋脸在他怀间,轻轻叹了声,“今后我无法再陪你,可不许再哭了。”
夫殷摇头。
盈冉假意叹气,“我陪你这样久,怎么连个承诺都不肯给我?”
夫殷看着他满身的血,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了句话,“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为其他任何人、任何事流泪,不会了,盈冉,不会了。”
他声音难听得很,偏生盈冉听见便笑了。
盈冉翘着唇,眼中闪着满足而冰冷的光,似是想到了某人,脸上逐渐浮了丝傲然。
他在夫殷怀中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双眼,准备踏入死亡终路的大门。
忽的上方飘来了两个字。
“哥哥。”
第39章
一年之期将至,夫殷原本还常常与众仙君相约狩猎踏青,近期却一一推了邀约,老老实实待在仙宫中,或是练字,或是作画,安静得不得了。
木兮:“陛下这是怎么了?”
君兮:“泰恒仙君该回仙界了。”
木兮:“左不是还惦记着泰恒仙君会来,特意在仙宫里等?”
她话里带了些惊讶,不留神声音大了些,惊着了正在作画的天帝。
夫殷斜她一眼,“与他何关。”
木兮与君兮对视,看见了对方眼中的肯定。
夫殷深感头疼,“东海龙王与西海龙王近日闹了不愉快,满仙界堵着我给他们主持公道,我不过躲躲他们,哪里是为了什么泰恒仙君。”
木兮一副恍然大悟模样,拉了君兮的手后退几步,问:“离一年之期还有几日?”
君兮答:“三日。”
木兮问:“前后守卫可都打点好了?”
君兮答:“半月前就布置好了,只待泰恒仙君一出现……”
她做了个了结的手势,两人躲在一侧捂嘴偷笑,夫殷听着无奈,斥道:“你俩是把仙宫当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布置要为难他?”
木兮无所谓道:“只不过叫人堵着那凤凰不许他进来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