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熙笑道:“若是这般生硬地拒绝他,那可是不好。西迦是我们北边最大的国家,我在凤于关的时候,就常和他们打交道,也算是老熟人了。”他心中思忖着,袁藕明的兵马年后才能到得三关,这个年总得先过了,因此现下只能以安抚为主,便伸手轻叩龙案:“如此,今年就说朕才接手这天下,各处都需要花费银两,请金驸马暂且体谅几分。先将银子和绢帛减半送去,待明年收成好了,补上所欠数目便是。荆相,这回函就由你来写,措辞要委婉一些。”
荆怀玉慌忙答应住,自行去一边书案上写回函。杨熙便回过身来,接着询问户部周尚书,有关岁尾岁宴的事情,周尚书一脸为难之色,禀报道:“陛下,年底岁宴及年初一的祭祀大典,所费不贷,这些均需主掌户部的淮王殿下来做决定。但微臣拿着所拟的礼单,去淮王府求见了淮王几次,均都被告知说王爷没空,让微臣自己看着办。如此大事,微臣如何自行做主?”
杨熙皱眉道:“很忙吗?他在忙什么?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朕已经让官员们轮番休沐,只有他还在忙?朕这边也好几天没见他了。算了算了,你把单子拿来,我看看罢。”
杨晔的确很忙,他在忙着聚众玩乐。如今的淮王府中,上至管家,下至做粗活的仆人,杨熙都嘱咐人给他配齐了,他便不用再操什么心。年未和钟离针依旧一直跟着他,余下的侍卫都跟着魏临仙在宫里当值,恰临近年关,魏临仙等几个侍卫排了轮值,闲下来的便都被杨熙撵了过来陪伴他。
北辰擎却因为初接手中央禁卫军,诸事不齐备,一直耽搁在城外的军营中,已经连着几天没有进城了。
大书房后面的偏殿里,学着北边人在南窗下盘了一眼大大的火炕,长两丈五,宽一丈五,铺设了厚厚的西域栽绒毯子。杨晔令人摆上大炕桌,一群人围坐着,众人掷骰子赌钱玩耍。
杨晔穿着家常的素缎宽袖长衣,半散着头发,吆五喝六地十分投入。偏偏今日手气不很好,连着赌了半天,也没有赢住钱,反倒输了不少出去。他急躁起来,埋怨年未道:“都怪你,总把些乱七八糟的人给放进来搅和,害我玩儿也玩儿得不痛快!”
年未呐呐:“王爷不见,人家就不肯走,小的也没有办法。”话犹未落,门外管家禀报道:“礼部侍郎闫大人,在府外请求拜见王爷。”
杨晔顿时沉下了脸,年未低声道:“人家……人家是过年了送礼来的,这是朝中惯例。王爷若是不要,回了便是。可是刚才小的替王爷回了几宗,回也回不掉,可是如何是好?”
听得众人哗啦啦掷骰子的声音,杨晔不耐烦地道:“我不管,你们自己看着办,回不掉就留下吧,谁也不会嫌银子烧手!”年未只得去了,片刻后拿了一张礼单进来,站在杨晔身边,道:“阎大人说不来打搅王爷,只把东西留下了。王爷要不要过目?”
杨晔挥手不理他,年未支支吾吾地道:“别的也还罢了,关键是还有几名优伶歌姬,也是阎大人送来的,车轿俱都在府外,可如何处置?”
杨晔一拍炕桌:“你烦不烦啊?收下!送给你了!小白你慢些开,我这次押大!”
年未吓得脸色苍白,忙道:“小的不能要啊!前日里魏临仙已经替小的去他远房表妹家说亲了,人家说了以后不许纳妾的,王爷您饶了我吧!”
杨晔顾不得多说,眼见白庭璧那边又开出一个小来,看来这一把又是血本无归,他正待张口骂人,却忽然一阵咳嗽,只得伸袖先按住嘴。钟离针在另一侧察言观色,询问道:“王爷怎么咳嗽起来了?觉得有何不适么?来人,送些梨汁杏仁茶过来。”
杨晔道:“不碍事,不过是昨天出城去吃了点凉风,哪里就这么娇贵了?”钟离针却坚持让下人端了梨汁杏仁茶上来,杨晔皱眉道:“甜腻腻的,谁要喝这个?”
钟离针道:“那么王爷歇息片刻可好?便是要玩,也不急在这一时。”
杨晔已经连着赌了四五个时辰,中间饭都没顾上好好吃,此时也觉得有些疲惫不堪,便道:“好吧,钟离你先替着我,我去一边儿歇歇。你可小心着些,别让魏临仙做了手脚去。”钟离针忙命人拿了两床毯子过来,请他就近挪到西边炕头的位置,哄着他把那一盏杏仁茶给喝了,方才服侍他睡下。杨晔兀自不放心,嘱咐道:“你一定看好我的场子,无论如何替我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