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终究瞒不过,白水老先生,其实不管川泽是谁的儿子,他的身体里始终留着白水家的血,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
白水介木立马就听出了话里的深意。他持刀的手不由晃了晃,
“千叶先生,把人送回房去,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不想功败垂成,现在开始都听我的。”
谎言
“其实每个人都像是带着面具在扮演另一个人。表演久了连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由香小姐,你说对吧?”
舞台的灯光映照在柳生挂着笑容的面孔上,让他的表情看上去显得尤其复杂。由香安静地坐在柳生崇明的身边,铂金的扇面掩住半边的笑颜,但明艳动人的脸蛋仍然光彩逼人。
“面具不是很漂亮吗,有的天生丑陋的人,就算要带面具过一辈子,想必也心甘情愿吧。”
“啊呀,那就是说由香小姐很喜欢自己的这一个咯?”
柳生崇明狡猾的笑容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温度。但这种笑容对于作为盟友的由香而言,却意味着即将到来的胜利。这样一想便又觉得柳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了。
“这个别人强加给我的面具,带久了真的会厌。但不管怎么样,它毕竟遮住了一些我不想让人看到的过去。这么说来,我还真要好好谢谢千叶先生。”
“说到千叶,他当初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你这步棋,最后会成为最要命的一招吧。”舞台上响起凄厉悠长的笛声,覆盖住真实容颜的面具在灯影中,诡异得犹如噩梦中幽灵的笑脸。柳生崇明的手指随意地搭在膝盖处,仿佛是要在这低缓而寂寞的歌声中寻找可供自己掌控的节奏。
他和由香是一样的人,不论世局如何变幻,他只想做能够主宰的那个人。
“千叶大人只是把太多的精力耗费在那个无用的男人身上。一样那样聪明的人也会耽于情欲而迷失自我,所以说爱情这种东西,真的很可怕……”
由香微微弯起嘴角,笑容里却带着一丝罕见的凄凉。当日的她,何曾不是如此痴傻。以为一片真心待他,换来的却是他弃如敝履。
“葵之上这出戏我一直都不喜欢呢,也许因为都是为爱疯狂的女人,即便日后魂归幽冥,只要想起心爱的人还在人世与别人寻欢作乐,就算是化作厉鬼也要与他夜夜交缠,令他所爱的人不得安宁。为什么最后死去的人不是葵之上而是六女呢,”
舞台的音乐戛然而止,由香从榻榻米上站起身来,及地的长袖垂在身侧,从柳生的肩上轻轻拂了过去。她朝柳生躬身行礼,然后在仆人的搀扶下转身离开。柳生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款款婀娜的背影,仿佛这美丽的背影里重叠着剧中那个裹挟着怨气重归冥府的六女。
深情而善妒的女人,果然是比凶灵更可怕的。
“柳生大人,”
由香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柳生家的下人便从外面匆匆忙忙跑进来。由香本能地停下了脚步,好像事先预知了什么一般,她秀气的双眉微微蹙了一下,发髻上的轻小的发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是出什么事了吗?”
由香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自己就后悔了。因为她看到柳生看向自己的目光已不复方才的轻浮放浪。他似乎在用一种很认真的目光打量着自己。这让由香隐约有些不安,
“由香小姐很关心吗?”
柳生挥手屏退了那人,然后饶有意味地看了看由香,
“我只关心和我有关的事。”
由香知道那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柳生崇明很少露出这种表情,她仅仅在他的脸上见过一次。
“该怎么说呢,对由香小姐而言,或许是个好消息呢。”
柳生拿起桌上绘着青竹的酒杯,将满杯的清酒一饮而尽。
“昨天,由香小姐不是还跟我说白水川泽人在中原吗,为什么一日不到的时间,他会出现在白水介木的府上?”
白水川泽从兼人的屋里走出来的时候,千叶正坐在池边出神地看着波光里的锦鲤。晦暗的天色映衬着千叶的面孔尤其显出几分寂静的绝望。
“药我已经喂他吃下了,再过一个时辰,兼人就快醒了吧。”
在此之前,白水川泽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这样平心静气地和千叶迦木说话,他更没有想过他们父子两人会在这种情形下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