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你这个疯子的话我一句也不会信的!滚!!”
千叶的话让川泽惊惧,他曾经多希望不是兼人的儿子,可若千叶的话坐了实,那麽他对兼人而言意味著什麽?
如果连血亲这一层联系都没有了,他还有什麽面目站在兼人的面前?
单是这麽想想都已经觉得无法忍受。如果他的存在对兼人而言只是意味著耻辱,那麽……
“不许走!你听到没有,不许走!把兼人还给我!”
面对千叶的逼问,川泽没有做出任何的回答。他这是一言不发地抱紧兼人大步流星地向船舱外走去。身後千叶愤怒的吼叫声越来越远,而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越来越沈。
他已经无法判断出千叶有没有说谎,他能感觉到的只有彻头彻尾的恐惧,
二十 下
记忆到这里就终止了。以後的事仍在进行,但叙事者只剩下了白水川泽一个人。庭院里依旧落花如雨,他想起那一日自己把尚未从昏迷中醒来的兼人抱进这个庭院式,他无声无息地睡在花树底下,像是打算永远这麽一睡不醒。那时候川泽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那麽美的一幅画面却让他打从心底里生出了寒意。
那一天之後兼人就一直这麽睡著,再也没有醒过。期间他无数次地打发掉前来寻人的千叶。无论他求得有多凄惨川泽一次也没有心软过。他已经自己的一次失误险些失去兼人,他不能允许相同的事再次发生。
奇迹的是这些时间以来千叶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打上门来或者是处处跟白水家作对。他似乎已经因为兼人而放弃了对川泽的仇恨。但这并不意味著川泽会忘记那一天在船舱里发生的事。
如果不是他,兼人不会被横木砸中,不会只能每日每夜躺在这里,喝著苦的几乎不能下咽的汤药,维持著随时可能断绝的生命。
连原本握刀的手都一并枯瘦下去,好像再不能承受什麽一样。
“主人,该是吃药的时辰了。”
端著药汤的仆童从庭院外走进来。他走的时候很小心,不敢弄出一点响声。因为他曾亲眼目睹当日一个送信而来的随从因为走路太过大声而被川泽迁怒重罚了一顿。他说那个人的脚步声打扰到了白水大人休息。其实那仆童是知道的,这世间一切的声音其实早已不能传入他的耳朵了吧,又怎会有打扰一说?
但这样的话他是绝不敢再别人面前提起的。所有人都知道白水家有一个秘密,年轻的少主最宝贝的人不是他即将迎娶进门的由香小姐,而是这个昔日白水家的叛徒,今日一梦不醒的白水兼人。
“把药端过来吧,”川泽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兼人的面孔上,那种温柔得好似看著自己情人一般的眼神在仆童看来已是惯常。他虽然年幼,尚不懂情爱之事,但他也看得出这位少主对竹椅上躺著的这个人一定抱有不一般的感情。
因为他自己绝不会用这种目光看著自己的父亲,而只有街上年轻的情侣之间才会用如此炽热的爱恋的目光看著彼此。
“兼人,大夫说只要好好调理,你一定可以恢复的。至於我,你不用担心了,即便千叶不肯交出解药也无妨,因为明家堡的堡主已经研制出解药的配方,不过就算没有解药,我也不会屈从於千叶而把你交出去。我知道你一心想要回到白水家,和我与母亲大人在一起的,对不对?”
川泽接过了药,对著合目躺著的兼人温煦地笑了笑,然後把苦涩的汤药一口饮尽,再小心捏开兼人的下颚,抬起身,如亲吻一般把口中的药灌进他嘴里。
这也是川泽每一天都要重复的动作。兼人因为病重根本无法自行吞咽,但主人也没有必要每天如此躬身喂药。大夫们曾说用麦管撬开白水大人的嘴把药倒进去就可以,但被主人怒骂了一顿之後再也不敢提起这件事。
以前仆童守在庭院外的时候常常听到川泽不停地跟兼人说话,说他从前任性无知,害他受了许多的苦,现在只想尽其所能地补偿,所以只要他能办到的,他会尽力给兼人最好的。因而他在别人面前是尊贵的白水家家主,而在白水兼人的面前,他就像个小厮一样,不管再苦再累的下人活计他都会亲力亲为。
仆童不知道他所指的亏欠是什麽,但他有一种预感,倘若有一日白水兼人能醒过来,他一定会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因为他有个如此深爱他将他视作珍宝的人在一直等他。
其实这段时间里庭院外的生活并不平静。千叶家虽然没有再找白水川泽的麻烦,但是东瀛的另外几家贵族势力却因为白水家成功与中原势力结盟而心生不满。本来沿海一带的生意都几大家族共分的,但现在白水家得到明家堡的大力支持,可以把商路拓展到中原一带,这样无疑让另几家人眼红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