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残酷,真的。
但是,真的很想笑……
接下来的一路非常太平,大概是景思如那一手震慑到了暗中窥伺的人,他们要另做打算,或是别的原因,都有可能,杨丹他们一直到了影族的聚居地,再也没遇上什麽麻烦,平静的彭雁和雪盗都觉得不自在,总觉得这就跟要下大雨之前的窒闷似的,让人心里不踏实。
实际上,他们猜的真对。
影族,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要穿过一条漫长的山间夹道,大雪,天色暗。这夹道一边是峭壁,一边却是深涧,路很难走。彭雁远远的在前面喊了声:“人背靠著山壁走,把马牵好!注意脚下!他娘的,前面真陡,还上冻了!”
杨丹低声问:“你总不会是有意指一条难走的路吧?”
景思如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轻飘飘的:“有句话叫,知难而退。若没有一点艰险,影族的聚居之地也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
“真的有巨大的诱惑,再多的艰阻也无法挡住贪婪的脚步的。”
就象静静和笙笙幼年时遭遇的变故,就象爹爹那样坎坷的身世。
杨丹一直想,倘若那天他在……也许,事情不会那样糟,他的弟弟们,不会付出那麽惨烈的代价。
可偏偏他不在。
杨丹已经很久没想过这事,可是不知道为什麽,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山道上,却又突然又想起那久远的往事。
大雪无声的落下,擦过睫毛,些微的凉意,雪花在幽暗中的灰色光影让人觉得有些恍惚。
绕过这一段路,攀上对面的山梁,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平缓而漫长的坡地,流动没有结冻的溪水。溪的那一端,有星火点点,一直蔓延到对面的山壁上,看得出来应该是凿山为洞住在里面。还有树叶间透出来的光亮,难道是住在树屋之中?
杨丹觉得有些,久违的亲切感。
这里的一切,显的如此自然而宁静,让他想起梧桐城。
那些将巢筑在山洞里,树上,还有河边草叶下的族人们……清晨,太阳还没升起,就可以听到此起彼伏的鸟鸣声,清脆的,远远近近的响起,交汇成一片天籁。幼鸟叽叽喳喳的索讨食物,整个城在晨光中醒来,无数羽翅展开来,哗啦啦的抖动著。
“公子……”雪盗轻轻靠近我:“那个,我觉得,好奇怪……”
“是吧,你也觉得象吗?”
越接近,这种感觉越强烈。
彭雁他们安顿在靠近溪边的一排房子里,屋檐很低,彭雁进去时在门框上碰了头,还小声咒骂了一声。
他不是不迷惘的,但是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没有再踌躇後退的余地。
木屋里面有人迎出来,他简单的和景思如打过招呼,然後让彭雁他们等人进屋歇息,他身後一个身材更矮的人出来照顾马匹。
“杨公子,请随我来。”
门前人影一闪,彭雁又从屋里大步出来:“公子,我也跟去。”
他的脸上有一种类似野兽似的警觉,目光戒备。
景思如并不介意:“好,那就一起来吧。”
有人提著大柘叶的灯笼在前头引路,枯黄的光在雪夜里看起来异常温暖。
“小心脚下,要过桥了。”景思如抬起手,指了一下对岸:“对岸是族人聚居之地。影族人喜静,天气冷了便歇的早些。”他的口气不似平时淡然,或许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可以安心的地方,所以听起来,温和了许多。
过了河,沿著路一直走,到底的时候,拐个弯。
“到了,舍下简慢,还请多多包涵。”
有香喷喷的米粥,热水,还有後来有人敲门送来的蒸栗子糕,雪盗转头四处看,屋子全是木头的,屋顶,墙壁,地板,他们围炉而坐,炉中火焰温暖耀眼,炉上在煮一壶茶,水已经滚开了,呼噜呼噜的的水花翻滚。雪盗快手轻脚把茶壶提下来,给每个人碗里都斟上。
“这是叶安茶,用了麦叶,碧草,黄枉根一起煎煮,最是解乏安神,各位尝尝。”
彭君捧著杯子,等他话音一落,一口饮尽,结果烫的嗷嗷直叫。
杨丹闻了闻茶的香气,连这个气息,闻起来也似曾相识。
梧桐城的那些日子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模糊消没,恰恰相反,他时常会想起那时的情形,一些当时并不在意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