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有天,鱼知道了鸟的痛,但是当时一切,已经再找不到了。
那个少年异常美貌,当然无花楼里无丑人,只是他……特别的漂亮,让人移不开眼。
钧也说不上来,伴当问他要不要找陪酒的,他信手就指指那少年。
伴当去了,看他和那少年说了两句,那人往这边看了一眼,眼是丹凤眼,长眉斜飞,轻轻一扫便转了回去,却摇了摇头。
伴当无法,垂著头回来:“公子,他说是只在这里挂牌子弹琴,不陪酒。”
钧不以为意,笑一笑说:“那倒一杯酒过去,说我点他的琴。”顺手便拿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伴当答应了一声又去了,那少年听了话,朝这边笑笑,收下银子,酒放在一边。伴当喜孜孜回来:“公子,他说谢你一曲呢。”
那少年凝神提腕,铮铮的琴声在指下流泄出来。
钧虽然於乐音上不大精,也听得出他弹的是一首春日宴,曲风平和温软,琴声极是悦耳。一曲奏罢,少年颔首为礼,将酒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二楼的这间花厅里明烛花灯,那少年一张玉颜在灯下染上一层浅浅的桃子红,不知道是红烛映出来的,还是因为酒气催生。钧心里微微一动,少年已经把头转了过去。
约钧来的是长澜,可钧等了一晚,长澜反倒没有来。夜渐深沉,酒座里人只剩稀稀两个,反而是一间间的雅房里传出隐隐的靡靡之音,欢好之韵。钧酒意有了三分,估摸著长澜是来不了,付了酒帐下楼。
侧侧轻风吹脸生寒,钧在楼里一晚,闻多了酒气脂粉气,冷风一吹,倒觉得十分舒畅。
月光下一个人正走出无花楼的院门,清瘦纤长的背影,斜背一张琴。
钧在月下站了站,正想回去,忽然身後一声惊呼,接著瑶琴坠地,琴身破裂的特有声响在静夜里格外刺耳。
钧回头便见那少年跌倒在地,穿黑衣蒙著头的两个人,一个接扯著他,另一个捂著他嘴向暗影里拖。少年手脚挣动著,却叫不出来。
那两个黑衣人盯上这少年已经两天,认定他文弱,又是孤身一人在此。街角有口平井,是条死巷。两人将少年拖到井边,一人将他按著,扯下他腰间装钱的荷包,另一人早耐不住,按住了人胡乱撕扯衣裳,上下乱摸。
正数著碎银的那人乐不可支,忽然身後没了动静,回过头来:“老六……”
眼前一黑,这人从头至尾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倒下的。
钧伸手扶起那少年,柔声问:“没事麽?”
少年一边急急的拉上衣裳,低头道:“多谢你……”一边低头去地下把掉落的荷包捡起来。
月光映得他顶心的头发水滑生亮,钧心里又是一动。
“你住哪里?”
“西门外,平直里。”
钧微皱起眉:“这还有五六里路,你就一个人走回去麽?”
少年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贝齿在月光下晶亮一闪:“公子刚才不是已经把坏人打倒了麽,这条路我天天走,没什麽要紧的。”
钧看看月色:“我送你。”
少年想了想,没有再推辞。
青石路被反复踩磨得光滑,在月光下一闪一闪的有些潮湿的水光。
钧没有说话,少年也不做声,靴底起落间有规律的脚步响。
“前面……就是了。”少年回过头来小声说:“多谢公子。”
钧忽然神使鬼差似的,说道:“我叫易钧。”
少年点头说:“我叫杨丹……公子,天黑风冷,回去时还衣多留神脚下。”
他朝巷子里走去,钧看他的身影在墙的暗影里隐没,宛如旧梦。
天上的弯月有些莹莹的紫色。
又有妖异之兆。
钧看了看天,沿著来时的路向回走。
凡人在这里讨生活的不是没有,但总有几下子能防身保命。那杨丹却极是柔弱,在这里谋生可不易。
钧走得不快不慢,月上中天时,才堪堪走到府门外。
却见府门大开,灯火通明,里头人声喧哗,易钧心知有变,大步迈上石阶,里头跌跌撞撞奔出一个人来,正撞在他身上。
钧扶他一把,管家易二抬头看是他,惶急的神色一松,忙说道:“公子,府里闹贼了!”
易钧简短问道:“少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