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的方向和那黑马完全不同。
杨行云去的是神殿。
淮戈看著象木偶一样呆滞的易钧。
这个人上次在帝宫中只匆匆一瞥,也没有说过话。
但是只要彼此互看一眼,就知道对方和自己,有一个地方相同,简直是致命的相同。
他们爱著同一个人。
不用说话,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互相明白。然而这不是交朋友的时候,对方也不会成为自己的朋友,只会是对手,只会互相敌视——这是让人多郁闷的共鸣。
或是换个情境,换个地方,换个身份……
或是他们没有爱上同一个人,那麼或许彼此可以成为好友也不一定。
淮戈知道这个人对自己应该已经没有威胁了,最起码,他和杨丹从小一起生活过,一起学艺,一起练武,一起比剑驰马。
他了解杨丹的性格,就象杨丹了解他。
易钧知道他失去了什麼吗?
他应该是知道的。
但他还是这麼做了。
淮戈应该高兴,这个本来可以构成威胁的对手,自己走上了一条没希望的绝望。
但是想到杨丹会失望,痛心,因为被欺骗和背叛而愤怒,淮戈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杨行云走的倒很干脆,但是他拿这个人怎麼办呢?
现在杀了他?这是最省力的法子,永绝后患。凭著凤令,就算这个家夥是重塑的身体不同於血肉之躯,也不会很费力。
但是这也是最笨的法子,淮戈也不可能这麼做。
带他去神殿?象杨行云说的那样,杨丹应该得到一个解释,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让他不必为自己的付出变成今天的局面而疑惑的开脱。
让他去解释……他为什麼这麼做?
当然是有原因的。刚才那个师尊和师妹……他也许会编造很动听,很合理的原因,说不定杨丹还会谅解他,原宥他。
淮戈苦笑。
孔雀公子的性子就是这样,和他听说过的一样。
让人头痛,可是又不能说他做的不对。
“你和我去神殿吧。我想……整个帝都,大概应该就只有他有权利决定你的未来。”淮戈缓缓开口:“因为带你来到这裏是他,信任你的是他,让你重获新生的他,被你欺骗,伤害……甚至是愚弄的人……我们说什麼都不重要。”
易钧的脸色青白。
易钧说的很明白,正象杨行云说的一样。
他们……要他去面对杨丹。
任他评判处置。
“走吧。”
他们和来时一样是抄的近路,没经过大街,斜著插过去,经过神殿之后的雾渑林,进了侧门。
守门的侍卫替他们牵马,淮戈大步向裏走,其余的人,半押送半簇拥著易钧跟在后头。
神殿的气氛……外围依旧。可是从进了内院,淮戈就感觉到了一种不常见的紧张。
神殿是什麼地方啊?就算是帝都倾覆,神殿也是可以保有尊崇超然地位的神宫啊,这是所有上界上膜拜礼敬的地方。
这裏会有什麼紧张的事情?总不会是……
难道水笙出了什麼问题麼?淮戈拉住一个经过的内侍:“这是怎麼了?”
那个内侍慌乱的点了一下头:“回公子,小的不清楚,小的只是奉执事之命去药库取药的,还请公子放行。”
淮戈茫然的松手,看了一眼易钧。
而对方的表情同样没有给他什麼答案。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没有一个人想到是哪裏出了问题。
易钧猜测,或许是……师尊已经得手,而柔碧支撑不下去。淮戈想的却是水笙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变故,又或是,小静静又闹脾气。
直至他们踏进内院之后,杨丹看到了他们,但是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似乎发生的这些事,对他来说都没有什麼意义。淮戈的作为,易钧的欺骗和背叛,他们之间说不清楚,也解释不了的复杂牵绊……
淮戈问:“怎麼了?”
杨丹只是抿了一下唇,一个字也没有说。
淮戈跟著他进了水笙的祭神寝殿,细纱屏风后的的榻上,躺著一个人。
水静脸色苍白的躺在那裏,呼吸细微的几乎让人觉察不到,身旁的动静,呼喊,有人试图给他输灵力,或是给他喂药,他都没有丝毫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