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泪_作者:羽大娘(116)

2018-10-24 羽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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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之後,破败的泥房变成了占地广阔的宅邸;从来只有债主叩敲的门,如今日日排著老长的队伍,每个来访的人,手上捧著全是金银财宝锦缎绸织;装不满的米缸,骄傲地与满仓库的米粮对望。

  一切都变了,除了男人身上的衣裳外。

  补了又补的衣裳,不对衬地以金线绣著属於他们家族的徽纪。穷酸的衣裳,显已不配男人如今的地位,许多想巴结他的人,送来一件又一件高贵的华服,却被一一退回。就连皇帝赐下的锦衣,也锁在匣中未曾使用。

  所有人都纳闷,纳闷男人此举为何,包括赐予他这一切的老皇帝。

  宫里派来的人,得不到答案;再次派来的官员,同样空手而回。最後,老皇帝将男人召入皇宫,召入文武官员两立的大殿。

  终於,男人开口给了答案──

  『微臣是靠著父亲庇荫,承继了王爷的名号,可微臣庸碌毫无功勋,不配穿圣上赐予的锦衣。微臣愿舍身领兵讨伐外敌,以报圣上对微臣的恩德。』

  第二次,男人赢了赌局。

  不同的,是这回赌的,是皇上希冀征伐天下却无将才的窘境。

  老皇帝忌惮同族之人逆谋篡位,从不予任何皇族掌有兵权,却毫无顾虑地让男人领兵。也许在老皇帝看来,男人是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兴不了什麽乱。却不知自己这一著棋,下成了死局。

  就这样,男人一步步踏入权势核心,随著一场场胜仗逐渐赢得老皇帝的心,也滋长了他的野心。

  隐忍二十多年不是为了当别人手中的棋,他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他,誓夺天下!

  一场场战役的尸骨,堆砌成男人踏上最高权力的石阶,一阶复一阶,从将军、上将军,到大将军。即使掌握军权,发亮的盔甲下却依然穿著那袭不变的补丁破衫,绣著金线的补丁破衫。

  若云人生如戏,那麽这场戏的上半场,以男人踩上最後的石阶,踏过老皇帝的尸体登上皇位做结。登基的那天,男人脱下那身破衫,连同破衫上依旧突兀的金线,亲手扔入焚燃熊熊怒焰的铜炉,充斥深沉恨意的眼神,瞬也不瞬地瞪著被火焚烧的破衫,直至它化为灰烬。

  男人将他的名,刻入帝王方能留名的宗庙。从今尔後,他不再是穷困卑贱的落魄皇族、不再是受人冷言奚落的对象、不再需要为了温饱向人低头。

  他是王,是这个国家的王,他是天之子,他是──

  楚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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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王朝并不稳固,哪怕楚吕有多瞧不起迂腐的文人,却也明白朝廷的安定不能只靠武将,尤其拉拢旧派大臣更是必须的手段,而最快的方法,就是立后。立一个父兄在朝臣间具有影响力的女子为後宫之主,是政治上的考量、更是体制上的必须,正如同国不可一日无君,後宫亦不可一日无后。

  选拔秀女一事,由名义上的太后主导。

  後宫已注定必须有一个具有背景的皇后,所以绝对容不下另一个背景雄厚的太后。故此楚吕在踏过先帝的尸体登上宝座後,以殉身的说法解释先后之死,同时把所有被宠幸过的後宫女子,全送西山为先帝守灵。

  唯一被楚吕留下的女子,是先帝後宫内地位最低的才人,会被楚吕挑出来扶上太后的位子,正因为她卑微的身份,不仅远离权力、更是楚吕未来掌控皇后的助力。而重赏重封她的儿子,使其成为皇族中最尊贵的王爷,是楚吕拉拢这妇人的手段。

  最後,太后选中太傅的独女为后,因为太傅六十七岁方得一女,现已八十有六。既是独女,则无兄无弟,等於不会有人倚仗皇后而涉入朝政。

  楚吕的每一步棋,防之又防。

  年少时的过往让他无法信人,他只相信自己、相信权势、相信屈服於其皇权下,贪婪求势的狗。以权为饵,以势为鞭,引诱贪权之人效忠於己,如有逆心则动用势力鞭之打之。就像坊间讥嘲做官人的扭曲心态所做的打油诗,诗中是这麽说的──

  『做官做官,做一日官就一辈子不能不做官;官人官人,只求做官不求做人。作贱一个人,就赏他官做;羞辱一个人,就赏他官做。因为只要做了一天的官,他宁可被作贱被羞辱,只求有第二天的官做。』

  迎娶皇后,隔年在楚吕领兵亲征夷东之时产下一子,取名云溪,後立为东宫,成了这个国家的太子。尔後,再下禁婚令、再择秀女,一个又一个方龄十五不到的女孩儿踏入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