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剌子及郡最为富有,境内山区出产铜矿,出兵主因是在夺下与中原交界之地的铁矿山,有了铁矿便能冶炼兵器,那麽虽富却不强大的模剌子及,就能同寇克郡和单郡抗衡,不至於时时受他们欺负掠夺却不敢反抗。
单郡最强,单郡王厉行强兵,郡内男孩三岁骑马五岁练箭,生长在夷东最贫瘠的土地,让单郡的人民像是野草般坚韧耐活。区区夷东,已纳不下单郡王的豪夺之心,挥剑中原才是他的目标。穷兵黩武自视甚高,认为中原懦弱皇帝能坐拥的财富和女人,他威武雄壮凭什麽不能取而代之?
寇克郡不若单郡强大,却也不弱,四郡之中若论国力寇克郡位列第二。国力第二、占地第二、财富也是第二。人心很有趣,当你是第一时,你想跟另一个同样是「第一」的人较量;当你是第二时,你只会想当「第一」。寇克郡王亦是如此,尤其祖父辈时寇克郡曾是夷东第一,是被单郡杀了他的祖父夺了土地後,才从第一沦落到第二。世代的仇恨,从父亲传承至现在的寇克郡王,从小他便知道自己有个必须打倒的敌人,敌人的名字叫做「单郡」,除非他能打倒单郡的王再次站上夷东第一的位置,否则他的人生将和父亲一样,是失败的、是含恨而终的、是必须再把仇恨传承,期许儿子完成愿望的可悲。
所以他赞成征伐,要在战场上证明自己才是真正的第一,就算无法如愿攻下中原皇帝的宫殿,也要让单郡的王再也回不到单郡的土地。
一支盟军,四门心思。
目前,他们仍是团结强壮的军伍──却也只有目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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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东盟军,寇克郡军营
列丹齐背手而立,站在锈有寇克郡图腾的军帐外,仰首凝视皎洁如镜的圆月。掩迹行走江湖,避去朝堂上的视线,也避去满怀野心的边关邦族的窥视,对於负责刺探消息的列丹齐而言,就像夜里猎食的蝙蝠,来无影去无踪。
夷东,父亲命丧於此。
潜伏於此,为了私仇,也为巩固加国安定。夷东四位郡王的野心太大,却不具与其野心相衬的实力,内部纷乱因素太多,像个两手抓满爆竹的蠢才,随便点燃一支绵蕊,都可至他於死。
分析起来容易,实际分裂确难。
四王能彼此对峙多年平衡难破,是因为他们有个共同的强敌──楚吕。
不可讳言,楚吕虽残暴不仁,却是个既能主政又能上战场的强敌,兼以还有个领兵部属常出奇招的列辰,一君一臣就像两只巨大的蟹螯,夹得周围诸邦不敢妄动,夷东亦然。所以四郡间虽内斗不断,但拳头却一至向外,防御楚吕伸出他的爪子扑抓夷东的土地。然而既列辰、楚吕纷纷逝去後,强敌不在,剩个只会龟缩在关内的懦弱皇帝,那股齐心抵御的劲儿就缓了,反之,内部矛盾的情绪就增加了。
「父亲……」列丹齐低喃,忆起父亲领兵东行前的夜晚。
当年他身在皇城,後来听丹弓转述,父亲那夜与他们说的最後一席话,是一连串没予答案的问句。
『家与国,孰轻孰重?』
『巢如何不覆?如何安稳?』
『高枝何在?密叶何在?如何编织方称细密?可以保暖的绒羽又从何处而来?避鼠狼,鼠是谁?狼又是谁?躲鹰鹫,鹰是谁?就又是谁?』
『外患为何?内隐为何?』
谁都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可实际上被舍的家,都只会是老百姓的家,至於富贾朝官皇亲国戚,在他们心里头怕是家重国轻,所以他们不惜一切替自己抢夺安身之地,欺压百姓、搜刮财富、结党营私、紊乱朝纲甚至卖国通敌。
不是杀了昏君就能天下太平、不是砍了奸臣就能海晏河清、不是灭了外患百姓就能得到幸福与和平。昏君不只一个、奸臣不只千百、外患更不光只有呼延夷东与南疆。
关於父亲的问题,他的想法和丹弓相仿,却非全然相同。
从列丹弓认定楚云溪的那一刻起,就已注定要踏上肩负家国安危的重担,因为他一腔热血,也因为他爱上的人,终将成为这国家的君王。
列家曾有两个叛逆份子,一个是他,一个是小弟;一个冷血,一个热血。
热血的是丹弓,冷血的是他,所以丹郡那欠揍的小子老喊他臭蛇。因为蛇血,是冷的。
他的心太狭、也太狠。
心狭,所以能爱能重视的东西很少,除了父母兄弟,与父亲一手训练出来的列家军,所以他可以为了家人舍下楚勤。後来,他的心多了一点点空间,装下了花子君,舍下他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