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道理虽懂,也让出了空间自己站在窗边观看,可心头却不由得随著楚云溪的状况而起伏。见他伤口上药时皱眉忍疼,心头便收紧;见他喝下汤药,情绪也跟著缓了下来。
帮不上忙却只能在旁乾著急的情绪,似乎打从认识这废太子後,便成了他列丹弓最常体会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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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太阳西落後才开始活动的虫儿发出独特的声音,或觅食或求偶,交错在宁静的夜里,铺成大自然的曲调。
客栈里外两层负责守夜的人,换到了第二轮,列丹弓椅著床头,就著朦胧的月色凝视著床上呼吸平缓的俊容。
漆黑的房间,列丹弓又一次抹去颊上的泪。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不是指挥若度的将军、不是少年老成的将军。他,不过是个意感的少年,一个担忧如焚却不能在其他人面前展露脆弱的少年。
「让你担心了……」
床禢上,楚云溪轻启眼帘,黑暗中虽然看不清楚列丹弓此刻的表情,却从空气中轻微而压抑的气息,知道有人为他担忧落泪。
心疼,心疼这比自己小上十岁的少年,身上背负的重担。
心疼,心疼这外人眼中意气风发沉稳老练的少年将军,胸中压抑了多少无法与人倾诉的苦。
或许是那夜大殿上舞剑救人时,察觉了列丹弓不若表面镇静的惶恐,近身而处後,对於他的心疼只有倍加毫无减退。
楚云溪举起手,吃力地想要探向列丹弓的脸,却被另一只手拦了下来,负气地将楚云溪的手放回禢上。
「身体还没好就别动,省得浪费他们辛苦找来的药。」
「别哭……」
「谁哭了。」列丹弓撇头闷哼,引来楚云溪不住轻笑。「可恶,你笑什麽?」
「别担心,我没事。」
「真的?」
「真的。」
「……」列丹弓咬咬下唇,挣扎了一会,终究决定顺从自己的意念。
於是,他离开座椅,坐在床边,缓缓地将耳朵贴上了楚云溪的胸口。心跳声透过此举传入列丹弓耳中,直到此时此刻,才完全安了心。
本该是逾矩的动作,却带给楚云溪心头上的平静,似乎只要列丹弓在他身旁,便满足了。
「列……」
「拜托,让我靠一下就好。」
卜通跳动的两颗心,渐渐地契合了鼓动的拍子,齐一鼓动。
楚云溪无意识抚上垂散在胸口处的发丝,用指尖细细梳理,而列丹弓也享受著这安抚的动作,闭著眼,微笑地枕在楚云溪的胸口。
这一夜,两人都未察觉,牵绊的丝线从此刻将他二人缠绕。
楚云溪的指,勾绕著列丹弓的发,在彼此起落的呼吸中双双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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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留二日,众人也得以稍稍休息,木枷子铐出的伤仅是皮外伤,上了药後结了痂,也就没什麽大碍。
二日後,押解的队伍再次上路,随行的人物依旧。不同的,是楚云溪脸上的笑容,随著队伍前行的步伐,一日日淡去。
只是朝向流放地的方向前行、前行、复前行……
英雄泪(22)
(22)
第十章、
太子殿内,奏章上的南疆,是个地势险恶、遥处偏僻、毒物猛兽流窜,且瘴气重重伤肺蚀腑之地。居此之人,未受教化野蛮如兽,时时犯境劫掠杀伐。
而眼前,闷热的空气虽透著湿气,却不至於让人难受;不若北方宏伟壮丽之景,散发柔和娟秀之美。耳畔传来虫语鸟鸣,安宁平和,毫无血腥杀气;四周身著迥於中原特色的服饰,豔丽色彩编织成的服装,一如这些人面上温和带笑的容颜,热情招呼著外来陌生的队伍。
楚云溪披垂散发,颈铐木枷,在朝廷势力的土地上,被厌恶鄙夷的目光焦炙。路过的人虽不知眼前之人身分何许,在他们眼里,只看见象徵罪犯的木枷,而这木枷栓铐之人,绝非善类。
於是,用著自认「善良人」的高傲姿态,不问被铐之人身犯何罪?何以犯罪?不问过往、不问缘由,一厢情愿将世俗的评价如同那木制刑具,恶毒地、牢牢地,铐在被其认定是恶人的身上。
反观被朝廷视为奸恶野蛮的南疆人,却有著宽阔包容的心胸,在他们眼里,看到的只是一个不知名的男人。至於这男人身上的木枷,也仅仅只是一个束缚了他自由的道具,不含任何负面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