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丹齐苦涩一笑,收下官印伸臂将疼爱的弟弟搂入怀中,在他耳畔轻声说道:「祝你们幸福。」
「那……」列丹弓回手拍拍二哥的背,露齿笑道:「我也祝『你们』幸福。」
「什麽意思?」
松开搂在二哥背後的手,列丹弓跃身上马,抖缰奔离了文华院。马背上还飘来他爽朗的声音:「二哥,出了城後,别忘了往绿柳林走走,我给你备了份东西在那儿,可别忘了去拿。」
列丹齐摇摇头,跨上另一匹马,一点也不明白小弟最後的句话的含意。
直到他出了城,依言往绿柳林的方向走去……
那里,有一道人影,随著西落的夕阳逐渐拉长。
马蹄咑咑前行,将距离越拉越近,於是他终於看清楚了,那人一身紫衣,彷佛是那君子花的化身,幽幽淡淡,眺望只剩馀辉的夕阳。
「你是……」
『你是……』
想起了,他们初遇时的第一句话,正是这句。
『楚勤。』
「花子君。」
耳畔的声音,与记忆中的回答重叠。一样的音色,不一样的答案。
紫衣人缓缓转身,带著害怕被拒绝的迟疑,将手伸向马背上的列丹齐。「能和你一起走吗?」
花子君,君子花,这抹紫,终於不再只是枯萎褪了色彩的回忆。
列丹齐移出马背前面的空间,紧扣住花子君的手,笑了笑,说出了他藏了多年的一句话。
「我爱你。」
山坳的残阳,照出了马儿的影子,也照出了马背上重叠依偎的影子。
t* * *
待马儿走远,绿柳林的深处,二人静静走出遮掩身影的柳树。
「你这麽做,就不怕将来有什麽变数?」列丹弓两手环在胸前,腮帮子气鼓鼓地问。
远望越行越远的背影,楚云溪张臂把情人抱个满怀,淡淡一笑。「在认识你之前,我会毫不犹豫地赐死楚勤。可现在,我只想让一对有情人安安乐乐的在一块。」
还是很生气地斜了楚云溪一眼,朝著马背上黏在一团的身影扯眼袋做鬼脸:「瞧二哥刚才那脸惊呆的样子,他肯定没料到你会把毒药给换了。真是的,明明就舍不得人家死,还搞什麽大忠大义非要让喜欢的人死。结果你看吧,失神落魄地远离京城疗情伤,要不是我家宝贝大肚能容,还不哭死你这条臭蛇。」
「……」脖子一拐头一垂,楚云溪闷闷开口:「可不可以……别这麽喊我……」
「怎麽?喊你宝贝你不开心?」
「不……只是……好尴尬……」
「那……亲亲?小云溪?小云云?小溪溪?云溪爱人?」某人越说越乐,尤其看著楚云溪的脖子迅速泛红後,更是乐不可支。
「──」
「羞什麽羞啊?」列丹弓看看四周,说:「这里没人,不如我们来野合一下当庆功?喂你别跑啊,又不是要压你,你怕什麽?楚云溪你给我回来,老子都说了给你上你还跑?你好歹把马留一只给我……喂──」
两马并辔急奔,却只载了一个人,被扔下来的那个只好拼了命地跟在马屁股後面跑。
t* * *
醒来後,发现自己竟在天宁府内,楚勤惊愕地看著自己的兄长。从楚云溪口中得知事情真相,诧异生於宫廷的兄长会愿意予他一条生路。
『你变了。』
留他这个拥有皇族血脉的手足,等同留下一条祸根,世人或有心或无意,只是未来想对抗楚云溪的人,都会以他楚勤的名字揭起反旗。
所以,失势的皇子必须死;所以,他义无反顾地吞下了死药,拒绝另一个曾经由他许下的约定。
二十年来,虽有手足之名,却疏离得犹如不相识的兄长,将那放著君子之花的锦盒轻轻放在床头……
『我从没尽过兄长的责任,这一次,我只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够选择他真心想要的生活。』
沉默,在屋内盪漾。
许久後,楚勤第一次对著自己的兄长微笑──
『谢谢你……哥哥……』
英雄泪(47)
(47)
第一章、
新君登基的消息如惊蜇动地的雷,很快地就传遍了天下,就连荒山野岭的村夫村妇,也从过山办货的商旅口中,得知了这天大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