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向鼓励百家争鸣,本着兼鸣的青帝陛下,这次意外的驳回了所有折子,申饬所在上书的大小官员,斥责他们务虚不实,轻重不分。有这精力胡搅蛮缠,不如去拿去细细盘算如何应对眼前的灾情。对于几个领头的,亲下口喻令其闭门思过。
更将钦天监的几名主事者严训一番,斥责他们监查不力,各自降职罚俸不必说。
另一方面,青帝挑选能臣干吏,令各部迅速调拨物资前往各地赈灾,却也令群世无话可说。但从前若是这样的事情,皇帝不论心里是否不以为然,但表面上做做样子的总要自我反省检讨一番,甚而还要下罪已书诏告天下。
但这次青帝丝毫不提这个岔,态度异乎寻常的强横,可见一斑。有敏锐的大臣更从中发觉某种珠丝马迹,便明智的选择了缄默做事。
而且端王爷得知消息,也偏偏在这个时候返京。朝臣对上向来圣明的青帝还畅所欲言,稍微坚持一下立场。对着端王爷这尊凶神,可就没有多少人敢在他面前胡咧咧了。
虽说祝由先跟从端王爷,再转而投效青帝,这种看风使舵水性扬花的本领令众人暗中十分不齿。可两位贵人的态度先摆那儿,谁又能怎样。而且看端王回护的态度,要拿祝由之人做文章,是实在行不通的了。
但依照习惯,总得对下面有个说法,众人茅头一转,将目光放到太子身上去。要说青帝在政事上有什么大的疏失,到了引动天地灾变警示的地步。臣子们摸着良心说,还真个挑不出大错来。
全换成太子就不一样了,少宣这人性情洒脱,行事不拘体统,可谓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总的来说,这位太子既没有为非作歹,也没建什么大功。但在某些位置上,无所建树就是过错。端王向来看不上少宣,这时候可不会出来为他说话。于是太子无贤无才的帽子,算是勉强扣上了。
易缜听得失笑:“太子什么样?比不得陛下的才华也就罢了,顶多不过是胸无大志,生性洒脱不拘。要说是能惹得老天爷都瞧不过眼,也实在太过抬举他了。”
“可不是么。但情势不由人,青帝以贪玩怠学的由头,下令太子禁足府中,闭门思过一个月。也算是薄惩大戒轻轻带去了。给朝臣一个交代了。”李明海跟着苦笑。“这也够太子憋屈的了。”
“贪玩怠学,这也不是胡乱冤枉他。可青帝就只有少宣这一个子嗣。”易缜话才出口中,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再看李明海,好在他神色平常只当不知。
易缜过得片刻,这才轻声道:“使陛下不得不处罚太子,无疑是在打陛下的耳光。但就算这样,也不至于让陛下兴起别的念头。就算陛下想要子嗣,后宫里嫔妃无数,也不必费尽心机非要大费周章的令一个男人怀孕生子。”
李明海沉默了片刻,这才轻声答道:“毕竟祝由那人的性情侯爷也清楚,他近来同太子走得也挺近。”
易缜先是目瞪口呆,接下来几乎要悖然大怒了:“他居然——”
“侯爷误会了。”李明海连忙解释:“那多精明的一人,自然不会做出令自己置身险境的事,同太子见面,都是在书院里,从不背着人单独相处。他如今担着翰林院的职,每月按值,总有几天要负责教导太子。这人言语上的本领,哄得太子心悦诚服自然不在话下,凭心而论,这个人本事是有的。才学上的见识也是很不错的,太子很愿意听他的话,变化还是很大的。”
易缜回想起当日少宣到府中的言行,自己只觉得他稳重了不少,心道原来如此,从某个方面来看,倒也算是将少宣引入正途了。不过这样一来,青帝心里又将做如何想?
李明海认认真真道:“在下斗胆不拿侯爷当外人,说句大不敬的话,在下私自揣测,陛下什么都好,只有一样东西比不过太子,那便是年轻。陛下今年三十六,足足长了祝由十四岁。陛下此举,多半并不是为了子嗣,而是大半心思都在那个人的身上。”
“陛下想用孩子来绑住那人?”易缜大吃一惊,但仔细一琢磨。似乎这个解释看似惊世骇俗,却是最合理,不由讷讷道:“这样能行么?”
“应该是。”李明海点头,微微沉吟。“至于行不行,只有陛下试过之后才能知晓。”
他又叹了口气,轻声道:“陛下在这事上,听不得人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