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便又回过头来看看梁晓。
梁晓一直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惶惶地等着秦疏责备自己贪玩。
秦疏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看到他头顶微小的发旋,而耳廓边的发丝氤染了水气,有些濡湿的贴在脖颈上。
秦疏微微一愣,心里不知不觉就已经软了。面上却仍没什么喜怒之色,却把心里原本想来告诫他的话收了回去。伸手替这孩子拂了拂头发上的水气,缓缓开口道:“你还没吃过晚饭吧,我给你留了两个肉包。”
梁晓是个知道好歹的,若是他责骂两句还好,见秦疏非但没有多说什么,还惦记着怕自己饿着,心里越发内疚起来,小声道:“我在街上吃过了,这儿还有些许霁送的点心。”
说着忙递了过去,这却是许霁出的主意,他贪玩胡闹,每每惹得易缜动怒,作势当真要教训他之时,只要许霁装得乖巧些,再记得送些点心什么的表表心意,他老子的怒火多半会便会烟消云散了去。他却还不能够明白这是易缜心里真正疼爱他,舍不得他的缘故,这样的法子,却不是对任何人都适用并且屡试不爽的。
秦疏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多余的表示,仍让梁晓包好了收起来。
他因办担心梁晓回来找不着自己,早早就从洒宴上托词出来。却又在门口等了半天,眼下见时候也不早,向店里借了雨伞灯笼,两人回去。
因为秦疏要撑着伞,另一手提着今天许霁买下的种种零碎事物,空不出手来牵着梁晓,只有让梁晓牵着他的衣角偎在身边,灯笼还得让梁晓另一手里提着,好在因为离县城实在不远,道路都修葺得十分平整,两个这样慢慢的走,倒也顺坦。
梁晓离得他近了,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在他印象里秦疏是很少饮酒的,不由得有些惊奇:“秦叔叔,你喝酒啦?”
“嗯?”秦疏倒没有很在意,既然梁晓问,他也就随口就答了。“今天高兴,也不过只喝了两杯。”
他大约是当真心情好,素来都显得有些沉郁的眉眼间都透出微微的快活,一时之间竟显得整个人都鲜活不少,他久不饮酒,虽然只是两杯薄酒,到现在居然也还有一点点微醺,于是也不怎么在意眼前听他说话的人是梁晓还是别的什么人,忍不住又接着道:“今日席上李掌柜提进来,有人想给你孟叔叔说一门亲事……”
梁晓万万想不到是这么回事,愣在哪儿一时竟忘了走路。秦疏发觉他站住了,,微微皱眉,有些奇怪地看向他:“你怎么了?”
染晓有些吃惊是必然的,但也许是有了之前那次经历,感觉却不像上次孙嫂有意给秦叔叔说和时那么突兀和难以接受。
他只是稍稍一怔,竟鬼使神差的想起许霁的胡言乱语,脱口而出道:“孟叔叔要是成了亲,那我不就是成了拖油瓶?我……”
秦疏似是想不到他竟是担心这个,忍不住嗤地轻笑了一声。微微诧异地看了这胡思乱想的孩子一眼:“你听谁说的?你又不是孟叔叔的儿子,算那门子的拖汕瓶?”他略略一顿,像是想明白了这孩子在担心什么,轻轻道。“等孟叔叔娶了媳妇,你就跟着我过,我养着你。”
许霁这几天背着人和梁晓说话,每每提到秦疏时,开口闭口总是左一个你爹爹右一个你爹爹的,梁晓听了这几日,虽不说就将许霁的童言无忌信以为真,却多少也听得有些习惯了。
这也要算是托了许霁的福,秦疏说他不是孟章的儿子的时候也没有多想,梁晓听到了倒也并没有觉着有多难过,好像就觉得本来如此似的,讪讪的哦了一声。
又走了几步,他又好奇地问:“秦叔叔,孟叔叔要成亲,你很高兴?”
秦疏几乎是没有迟疑的,轻轻嗯了一声,听声音里似乎还带着微微欢喜的笑意,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这事还得看孟章的意思,那家姑娘你该知道的,有几次给你买糖吃的碧瑶姐姐。他也知根知底,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梁晓心里一眺,他不知秦叔皮是否清楚孙嫂想说的媒应该就是这位李姐姐,但他也仅仅是猜测而已,完全是无凭无据。抬头见秦疏难带带些欢喜之意的眉眼,只觉得自己心情竟也随之好了不少。于是凭着孩子特有狡黠,他于是决定再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反正他觉得秦叔叔的性子,应该是不会去关注上次孙嫂想说的媒空间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