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憋屈懊恼,杀他是不能的,只恨不得把他一脚踹下床去。然而想到从前就是踹了这人一脚,从此结仇才落到今日境地。这人心肠险恶,眼下做出亲近的姿态来,谁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再不能让他骗了一次又一次。心下索然冰冷。却强忍着不动。
易缜觉出他神色不对劲,那里知道他想些什么。过了一会贴过来拉着他的手,放软了声音道:“睡吧。”另一只手悄悄往他肚子上摸去:“你不睡,儿子也要睡了。”
见秦疏仍是怔怔睁着眼,神情却不由自主柔和了一些。
易缜往他那边靠了靠,轻声道:“你也不用担心陛下那头,今日不过是把我骂了一通,骂过就没事了。陛下不是揪着什么就不放的那种人。再说还有我在,也不让别人欺负你。”
床第间细语温柔,私房贴己话倒比本时一本正经说词来得可信些。易缜瞧瞧秦疏,那人不曾正眼看他,他也不管,接着住下道:“你别看青帝严肃就吓着了,当看他也有过年少轻狂,瞒着先帝眠花卧柳的时候,后来登了大统,这才庄重沉稳起来。若不然,你以为当今的太子怎么来的?只不过他当年虽贪玩,行事是极有分寸盘算的,倒不至于像太子一般不知收拾。就是如今,宫里也有几个……”
他本想说男宠,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偏头去看秦疏。秦疏安安静静合着眼,气息温和平稳。被他这枕边风一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吹得睡过去的。
易缜不禁笑一笑,拂开他落下来的头发,小心揉着那处红包。心里把今日青帝的话过了一遍,却是慢慢不安起来。
第49章
他向来不喜受人拘束,青帝也提过几次他的婚事,都推脱过去。
若是从前,他才不管青帝提议的是大臣千金还是公主。不肯就不肯。如今真正有些在乎秦疏,反而瞻前顾后惴惴不安。只恐陛下不能拿他如何,却记恨秦疏,暗地里下重手,那才是防不胜防。
所谓关心则乱。他垂眼看着面前安静的睡脸,只是稍稍一作设想,竟是十分的担惊受怕,难以成眠。
辗转了一夜,仍觉得硬抗不是办法。再想想就算答应这亲事,从六礼到入门,总要不少时日,弄不好能拖个一年两年。
其间若是对方听到什么风声,让广平王自己退掉这门亲事,更是再好不过。除了皇上那头,他倒不怕别人翻脸。
虽然这样想定,然而感觉像是丈夫背了人偷情,竟然十分的心虚。也不知该如何同秦疏说,索性不等秦疏醒来,悄悄早起走了。
进宫里硬着头皮回了皇上的话。青帝像是有些吃惊,抬眼在他脸上仔细打量。良久方才放缓了脸色,微微一笑,点头道:“朕知道了。”
如意送燕淄侯出去,回过身来骇然而笑:“皇上,这……”
“那丫头的夫婿,朕已有主张。且看看能闹出什么花样来。”青帝手指在椅背上轻轻扣着,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哼了一声。“指不定他过几天就反悔了。”
易缜心里有鬼,于是有些不敢去见秦疏,加上积压近半年的事摆在那儿,也确实够他忙碌,几日不回府是常事。侯爷的婚事是大事,纵然只是提亲,易缜不曾吩咐,管家也不敢怠慢,全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实在到了就要提亲的关头,已然过去将近一月。易缜眼见不能再拖,自我安慰想到,秦疏又不是他的谁,还能管着他娶妻不成。再说这是皇上的意思,谁也没话说。纵然这样想,心里仍旧十分的不是滋味,可要说是担心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如此鼓足一番勇气,这才敢遮遮掩掩的住秦疏住处走去。一路上把见了面该如何说词反复思量。然而等见着那处小小院落,脚下便像有自己意识一般,不等他把话想得周全,回过神来已经站到院中,门口的守卫一路跟进来,他竟没有发觉。
易缜定了定神,索性不再去想,摆手让守卫离开,自己推门往里走去。
房间里却没人,易缜心里原本没底,不由得大吃一惊,然而想到院外守卫森严,秦疏无何如何也不能逃走,这才忍住了没有叫人。出门来往左右一找,果然在侧廊下见着。
秦疏靠着廊柱坐在台阶上,睡得十分安详,以许是太阳底下晒得时间长了,白皙的脸上透出绯红来,额上薄薄的一层细汗,傍晚桔黄色的阳光洒潢院落,有种不真实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