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最后给陶家翻案的是谁?”
“就是现任丞相的父亲,上一任丞相何泠城。”
“等等。”有人神神秘秘道:“现在的陶将军也姓陶,会不会是……”
“不会,我家走商的,消息向来灵通,再说陶小将军没死这只是传言,况且你觉得朝廷中那些人精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08
我并无沉郁,只是懂得了他离世前眼里的解脱,心中竟也多了些以前从未有过的淡然,每日在府里练武看书,偶尔应付上门拜访的人,闲暇时出门逛逛,日子也算是轻松惬意。
直到那个消息传来……
安平公主在婚礼前自尽了,在虞丘,婚礼前一方自尽便是对另一方的诅咒,老虞丘王当夜气得吐血而亡,乌莫失了父王,震怒四方举兵讨伐。
而消息在传到京城里时,虞丘的五十万大军已经压至边境了,众人似乎此时才反应过来这是虞丘使出的连环计,然而终究理亏,上朝时一群主和的官员如斗败了的公鸡,蔫蔫地不说话。
皇上比之前更苍老了,散发着将死之人的死气,他咳了又咳,面色带着不正常的红晕,人也异样地精神着。
“这下该怎么办,众爱卿有没有什么办法?”
众人缄默。
“丞相,你最有法子了,你说,朕都听你的。”
何钦之为难地拢袖,斟酌着弯腰道:“臣暂无。”
皇上烦躁地从龙椅上下来,不耐地来回走着,嘴里喋喋不休地骂道:“不成器的东西,早知道她是个不中用的,朕就换一个人送去……”话毕他好像突然有了灵光,眼里迸发出希望:“爱卿,你们说要是朕重新送一个女儿去可好?”
众人再度缄默。
瓷器落地的碎裂声响起,离得近的人甚至被迸散的瓷片划破了额角,皇上大喘着气,怒道:“怎么都哑巴了,平时一个个不是很能说吗?”
我心里叹气,往前迈了一步,单膝跪地,道:“皇上,臣愿往。”
闻言他脸上的怒气骤然消散,转身向我迎来,他弯腰将我扶起来,笑眯了眼:“爱卿快起,朕就知道将军最是忠心,朕即刻为你点兵,尽早出发吧。”
我到达边境时已是寒冬了,侵骨的寒冷如同细密的绵针般无孔不入,丝丝缕缕地缠绕在身周,无处可避。
战事愈发吃紧,我不只一次遭遇到敌军的埋伏,然心头那点滚烫的热血却在我身体里沸腾,支持着我一次次突破重围。
这一次,我遇到了乌莫。
他骑在马上,少年眉宇间盈溢着势在必得,一袭雪色狐裘拢在颈间,笑意盈盈地同我打招呼。
“将军,好久不见。”
我勒住战马,抹了下颊边冻成冰晶的鲜血,冷淡道:“好巧。”
他意有所指:“将军都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国啊。”
我冷笑:“那又如何?”
“将军真不考虑?”
“哈,考虑什么?”
“将军可要知道,若大暄归了我虞丘,那大暄的百姓也便是我的子民,照样可以正常生活。”
“王上在说什么笑话,焉知那时我大暄的百姓不会成为虞丘的奴隶?至于虞丘的奴隶过着怎样的生活,王上应该比我清楚。”
乌莫颇为苦恼地皱眉,被我点到痛处却也不恼,目光中含着笑意,摊手道:“好吧。”旋即向身后摆手,“进攻。”
这一战尤为惨烈,我带来的人不足他一半,拿剑的手麻木地挥动着,温热的鲜血喷洒在我脸上,很快便散去余温,结为足以刺破皮肤的细小冰晶,我无暇他顾,待到成功突围后,才发现身边竟少了冯凛。
我拉住一人问:“见到冯副将了吗?”
他惶然摇头:“没……”
我问了一圈,没有人见到他,我忍住心痛,道:“虞军快追上来了,我们快些撤……”
我很快便见到了冯凛,他整个人如图在血水里泡过,红色的冰晶结了一身,被虞丘的士兵用布裹着送了过来。
我沉默地看着他,多年来身边人一个个离开,陌生的面孔还未及熟悉便换了一拨又一拨,我沉默地葬了他,回到营帐里冷静地开始布局,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敌强我弱,这一次我们又被追兵撵着奔逃,驱马跑过冰面,乌莫带人紧追在后,却听一阵碎裂的轻响,我心道: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