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陈纪纭在我面前拿个水果刀晃悠半天,我实在忍不住了:“我说小叔,你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难不成……思春了?”
只听“梆”的一声,我的头给敲了,我怒了:“陈纪纭!你知道你手上拿着什么吗你就敲!那是刀啊!□裸锃亮亮的刀啊,你这么敲会死人的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啊!”
我吼了半天他一个字都没蹦出来,搞得我好没趣。于是我无视他,玩自己的电脑吃自己的西瓜。
陈纪纭突然扳过我的肩膀:“睿睿,你听我说……”
“你先把刀放下。”
陈纪纭把刀往我床上一扔,随后急迫地说:“睿睿,今天你不要离开我半步。”
“啊?半步?我做不到。”我逗他。
“姬昭睿!”
我愣住了,这个陈纪纭,居然在大吼,而且不在学校的时候,他从来不会直呼我的名字,看来他今天真的撞邪了。撞邪的陈纪纭我更不敢惹,于是摆出很正经的样子:“小叔,你我今天都呆在这个家里,我们俩怎么着也不会离得太远的。”
听到这话他才勉强镇定一点:“睿睿,我、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啊?”我更加疑惑,这么慌乱无措的陈纪纭,我真的一次也没看见过。
他却不再说什么,只是一直抓着我的左手,死活不肯丢。
我无奈:“小叔乖哦,不要害怕,来,松手。”他不松,我狰狞道:“他妈的你不松手我怎么玩电脑?”
“那就别玩了,过来陪我躺一会儿。”要是平时我一定觉得他在占我便宜,然后撸袖子给他一拳,但是今天他的声音很疲惫,我就不想再违逆他了。
我点开电脑上的音乐库放起音乐,然后站起来对他说:“陪你躺一会儿可以,但床上还有把刀呢。我可不想在明天的晨报上看见:叔侄二人惨死家中床上,一个水果刀引发的血案。”
大白天的两个大男人手牵手躺在一张大床上,这实在有点诡异,不过我也无暇管这个问题了,因为我清晰地感觉到,陈纪纭握着我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
接下来,微微颤抖变成了剧烈颤抖,不只他在颤抖,我所能见到的一切都在颤抖。我感觉到陈纪纭拖着吓愣住的我快速冲出楼栋,在我们飞奔了一百米左右以后,我的家在我身后轰然倒塌。
地震。
我听见我心爱的电脑最后的声音,它在唱:
Il giudizio vien dal mare e sta per essere emesso,
Nessuno pu? liberaris dal peccato che scorre nelle vene,
Tu sei senza pieta, ma quanto sar? pesante il mio castigo?
判决来自大海并且它即将浮出水面,
谁也无法逃脱流淌在血液中的罪孽,
你如此残忍,而我将受到的惩罚又有多重?
周围都是断壁残垣,到处能听见人们的哀嚎,时不时会踩到一滩血泊,血液中倒映的世界宛如炼狱。陈纪纭带着我一直跑,他不停地念叨:要离开,赶快离开……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我隐约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喊:“少昊。”然后陈纪纭就停下了。我回神看向前方,看见在一片废墟之上,立着一个人影。
灰尘在空气里肆意飘荡,什么都看不清晰,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那个人身影的一刹那,我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呼之欲出。
陈纪纭的手攥得更紧,他对那个人影唤道:“魔星后卿……”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魔星后卿,不是我前两天复习《上古文化史》的时候看到的名字吗?这名堕落的神将,不是被封印了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那人站在很高的地方,仔细看的话,其实他并不是站着,没有着力点,他是漂浮的。漂浮在高处的他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眼神停留在我们身上,似乎身边的人间炼狱对他毫无影响,他的目标就只是我们。接着我突然看见周围的烟尘迅速消散,直到我们可以直视彼此。
那是一双无比犀利的眼睛,眼梢的弧度透出一股摄人心魂的妖邪。脸庞是刀刻一般的轮廓,没有表情,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说:“少昊。”
我愣了一下,问陈纪纭:“他在叫谁?”
陈纪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他在叫你。”
话音刚落,我就有幸见到了活了这二十年来最让我瞠目结舌的事——陈纪纭,我的小叔,化作一道红光飞到了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