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玄皱起眉头,正想说什麽,却见彭雨做了个阻止的手势:“你现在暂且不要回答我,这次秘境之後再说。”见徒弟仍然盯著自己,便带著几分冷笑道,“你还有什麽要说的?”
“罗前辈……”
彭雨那英俊的面容沈了下来,半晌後重新把视线扭向窗外:“我和他之间的事不是你说几句话就能解决的,你也最好不要插手。”
谷玄知道彭雨看不上去放浪不羁,但内心意志强烈,他所决定的事,即使是授业恩师也不能改变。以前师祖不能让他为了自己放弃罗玉,现在,他一个关门弟子也同样不能让他为了自己接受罗玉。
“师父,无论徒儿最终如何结局,这一生都无怨无悔。”谷玄清郎地道,“有多少人以为参透天人合一,就可以傲视苍生,可是,心头无喜无波,又有意义?石头可以存在千秋万载,在世间却始终留不下自己的痕迹。徒儿不要那样的长生,宁愿如同星辰陨落,至少光芒可以令所有人记住!”
停了片刻,谷玄认真无比地道:“徒儿不後悔!”
长久的沈默之後,彭雨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挥挥手赶走了谷玄。等门扉轻轻合上,他站起身,凝视著窗外变得黑沈阴郁的天空,喃喃自语道:“不後悔……唉,这天下,有多少人就栽在了这个不後悔上,只可惜,等到後悔时却已是悔之晚矣。”
第二天,是秘境推算的开启之日,虽然天色飘著毛毛雨,黑云沈积,但是所有到达的门派仍然齐聚山顶湖泊,静等秘境开启的一刻。
☆、第五节
那湖泊之水来自於山顶雪水,历经山溪汇集,矿物沈淀在湖底,呈现出透明的缤纷色彩。一汪汪圆满地生在山顶之上,如同镶嵌在大地上的一颗颗宝石。
“灵气充郁,风景玫丽,真是天山造化哪。”白玉一见之下便感叹道,惹得弟子们一阵附和感叹。
谷玄在一边看了不禁叹气,昨晚後来又与彭雨谈了谈,才知这白兰宗师新晋晋阶,为人性格软弱、善良好欺,那些个普通弟子只是求一求,他便抵抗不住收入门下,也不管资质如何、性情怎样。再说了,弟子众多,师父只有一个,怎可能教出个好来?
是以,虽然这一路上白兰的弟子对他多是语带讥讽,眼神不屑,他也懒得与这些人一一计较。
只可惜,他越是如此,白兰的弟子就越是不爽,如果不是昨晚白兰一再嘱咐不可去惹谷玄,他们早就群起而攻之了。虽然白兰是新晋宗师,但是门下弟子众多,其他宗师弟子中,打得过的懒得与他们计较,打不过的也不敢惹他们,一时间他们这新晋派系居然在宗人谷中风头无二。
谷玄却知道,谷主派彭雨和白兰同行,私下肯定不安好心──八成是想借彭雨之手挫挫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们──越是明白其中的关节,他越是不愿意落他人口实,一路上都表现得老实厚道,眼不斜视。
湖边早就聚集了众多门派,各自占据了一块地方,各使妙计遮雨。星宵派占据了一块突出湖面的码头,旁边站的门派一见宗人谷出现,便悄然无声地换了地方。
谁不知道星宵派的罗玉与宗人谷的彭雨是过命的交情,这些年头,一个晋阶,另一个不久後必然晋阶;一个遇上麻烦,另一个必然不久後就会尾随而来,俩人焦不离孟、同进共退,比许多大难临头各纷飞的双修道侣都要长情,若不是彭雨那一派清朗正气的模样,许多人恐怕还以为他是迷恋罗玉的风流潇洒呢。
这些人哪又知道,他们觉得最不靠谱的猜测恰恰是最接近事实真相的。
“罗道友。”彭雨一如以往的作了代表,人未至声先到,“你倒是来得早。”
按理说,罗玉此时处於移情期,比彭雨要高上一阶,喊一声“前辈”也是正常。可是俩人之间交情深厚,哪怕是星宵派弟子对这称呼都无不满。
二十九年不见,饶是罗玉这到达移情期,本该无情无心的高手,此时勿闻心上人这一声问候,眼中也不禁露出几分迷离,看得彭雨移不开眼。
“彭道友倒是来得晚了,只是不知有何大事耽搁了,让这麽多门派等你。”
“当然是有大事。”
“哦?何事?”
“睡觉吃饭。”
“……”
罗玉的笑容僵在脸上,没好气道:“一把年纪尽是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