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烟花的宿命。不知什么又是本王的宿命。
这个新年比往年热闹的不是一点点,公主也来瞎起哄了几天,老拉着两个舅母打马吊。整个正月里皇家似乎都其乐融融。雁晴已经跟几个表妹处得不错,通过多日的观察后,我与她交换了一下看法。两人一致觉得,司马晗的没有心机和落落大方倒不是装的,但看着似乎没有刻意去注意蕴修,在人前也不看蕴修一眼,实际上只要说到他的话题都会听得颇仔细,并不像表面上那么一点都不在乎。而司马姗芸的迟钝却不像是蠢钝,更像这小姑娘比较谨慎,似乎什么都要想一想再做想一想再说,可她却是真不关心蕴修,一点都不关心,雁晴几个说起皇上如何如何时,这姑娘老是在一旁魂游太虚,不知道想些什么。
说实话,要想只从这么短短的一个来月相处中就知道一个人的本性几乎是不可能的,然对皇帝的态度还是看得出的。一个按照平时的作风,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不过分关注皇帝也不过分漠视皇帝,与另一个战战兢兢非常疏离的态度相比,明显是司马晗更合本王心意。
起码本王不想蕴修立个连他长什么模样都漠不关心的皇后。
找了个机会我略略同蕴修提了提本王对这两个姑娘的看法,结果蕴修从折子里抬起头来看着我道:“这是替朕挑人呢还是替王爷挑人?王爷只需记得在朕亲政前将答应太后的事儿给办妥就行,至于选后的事情,朕自有计较,不劳王爷费心。”
我被他一句话说得噎了一噎,他放下手中折子又拿起一本,悠悠然又加了一句:“只有七个月不到了。”我闻言浑身一凛!
本王如今的心情很复杂。
从前本王除曹白的心从未动摇过,但自从和曹灏说不清道不明之后,本王的心就再也坚定不起来。本王甚至头一回问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必要非除了曹白不可。那老儿这些年除了兵权始终不交,实也并不见什么特别大的动静,难道本王就非要他死不可?
可皇帝却不容许我动摇,总是隔三差五的旁敲侧击,甚至有一次别有深意的看着我:“王爷是不是舍不得?”
舍不得?多好的一个词。若舍了肯定能有得,本王自然会舍得。怕只怕舍而不得,才叫舍不得!
于是本王只得拖得一日算一日,却日日备受煎熬心绪纷扰。且不论倾巢之下安有完卵乎,即便本王能像当年保裴言之那样保下曹灏又如何?难道本王还指望曹灏在我杀了他老子后像如今这般待本王?且看裴言之就是最好的佐证!
然就在本王一筹莫展之际,偏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二月里南诏突然派人出使我朝,前来求娶我朝郡主!
那日早朝,眼窝深邃皮肤黝黑的南诏使臣,恭恭敬敬的跪地给蕴修磕头,奉上进贡的礼册然后仰起头来,操着不甚圆润的汉话,公然说他南诏王要求娶本朝郡主。
就只这一句话就将朝堂震了三震,摇了三摇!
满朝文武官员哗然。
谁都知道,本朝太祖皇帝一共兄弟三人,唯一一个活到先帝称帝被封为郡主的,只有思雅郡主,可本王这个郡主早就“死”了七八年了,如今南诏遣使来求娶郡主,真是凭空一声惊雷!
我面色煞白的望着跪着的南诏使臣,一身冷汗,脑筋转得飞快。难道本王的身份暴露了?莫非是在云滇?不可能!本王万般小心,怎么可能暴露?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本王真暴露了,可本王与南诏人素无往来,即便是暴露,他们又怎会知晓?又或者是,另有隐情?
短短一瞬间,我心里转了一百八十个念头,最后决定还是先静观其变。
然除我之外,朝堂上还有三个人的反应亦颇为诡异。
我身侧的裴言之初初闻言就惊得手中的笏板落了地;伤好得七七八八今日第一天重新上朝的曹灏微微抿起了嘴,往上看了眼皇帝又看了看我,垂下眼去看地;上座的皇帝则瞬间便沉下了脸,冷冷看了我两眼后“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拂袖而去,徒留下一脸愕然的南诏使臣。
一个早朝就这么戛然而止,皇帝直接就甩了脸子,将南诏使臣给晾在了一边,却将我给唤去了书房。
本王心中不是不忐忑的。这么多年,本王不是第一次面临生死关头。战场上也罢,朝堂上也好,就算那日面对刺客,本王也不曾像今日这么没底过,不为其他,只因无论是战死沙场还是失势朝堂,就算是一刀毙命在刺客刀下,且无论身后是骂名还是贤名,本王死了也不过只是死本王一个。但万一如果这回本王真暴露了,那这女扮男装祸乱朝纲欺君罔上的罪名,恐怕雁晴和天赐,都会被我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