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丰客栈,我掏了半天,发现如今身上连二两碎银都不够,就有些惆怅。
本王……公子。好吧,一时习惯改不过来,我如今只好自称王公子,王君正。本王公子还是头一回这么窘迫。
这几个月,我从京城一路走来,看过金陵,行过曲阳,鬼使神差的便走到了荆州。
静养的那几日里,我已经从唐蕊梦的口里知道,其实蕴修一开始并没有抓住曹灏。想来在大理寺囚室那天,不过是蕴修想借邹衍的嘴,让我误认为他拿住了曹灏,逼我妥协罢了。反是后来蕴修将我软禁之后,宣称摄政王染急病暴毙,消息一出,曹灏疯了一样冲回京城,这才被蕴修拿住。
但经过了我求死那幕,蕴修已经不敢再怎么样曹灏,然却也不能留他在京城,便将人交给了闻讯而来的曹贺,叫他将人带走。去往哪里,却无人知道。
但其实我也没想过要找他。生死都经历过了,走到这个份上,如果没有点缘分,就不必强求。
所以我只是往我自己想去的地方去。但还是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他出生的地方,荆州。
都说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可我走到今天,才发现其实本王公子真是浑身上下一无长处。
作为一个王爷,我一不会种地,二不会绣花,三不会做账……各种赖以生存的简单技能,本王公子种种不会。只出不进造成蕴修出宫时给的那几百两银票基本已经消耗殆尽,如今只还剩下一两七钱半。
我不是没未雨绸缪过,不是没私下里在外头弄几个庄子,搞几家铺子,存两个银子,但那是我打算从朝堂急流勇退时派用场的东西,而不是像如今这样被伤得心灰意冷寻死没死成的时候用的东西。
对如今的我来说,最想尝试的,就是靠自己活,从头来过的活。所以那些,本王公子统统不想要,更何况,摄政王卫蕴德在本王公子被软禁那会儿就已经得急症“暴毙”而亡,如今那些庄子铺子银子都归了我侄子。
而对于从头来过,似乎本王公子需要学的很多。譬如,首先我要学做一个女人。
而学做一个女人,首先要从走路学起。我学了多月,但以目前的成果来说,基本上可以走成一个娘娘腔。这主要是实践锻炼的机会不多。一个孤身女子行路多有不便,所以我仍旧做男子打扮,只能偶尔在晚上走上几步女步,所以就只能学到一个娘娘腔。
言归正传,一两七钱半,本王公子是得合计合计日后的路费如何赚。不过无妨,先解决了肚皮再说。什么都经历过的本王公子,如今淡定很多。
花几个铜板吃了碗面,又花去纹银三钱租了三天客栈,我问掌柜借了纸笔和一套桌椅在客栈门前摆起字摊,替人写信。
哪知第一天就生意奇好,五个铜板一封家书,一天竟然赚了二两银子!我竟不晓得这地方有这么多人需要代写家书。
第二天,本王公子边上就多了两个信摊。
真是愚蠢。这就是小农寡民的思维。本王公子的信摊生意这么好,你就不会在边上摆个臭豆腐摊,摆个馄饨档,这些等写信的也好解个馋啊什么的,来跟本王公子抢什么生意!
只是你看,这些找人写信的还是很识货的,晓得本王公子的字漂亮,几乎都在本王公子的桌子前等着,旁边那两摊档几乎都没人。
也是,本王公子这字当年多少人都求不到!
第三天,本王公子的字摊生意依旧爆好,旁边两位只好干瞪眼。
这位大娘,你要写点什么?哦,吾儿,这几年你在外经商,也不回家看看,你媳妇刚又替你生下一个大胖小子……!!!
我诧异地抬起头来:“大娘,你确定?你儿子多年未归,你儿媳妇刚又替你儿子生下一个大胖小子?”
大娘哦哦了两声,忙纠正:“不是,不是,是你弟媳妇刚替你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大娘身后的人抹一把汗。
我放下笔,看了两眼大娘,和蔼的问:“大娘,这信的内容是你自己想的?”
大娘很实诚:“不是,我没信要写,是人家叫我这么说的。”
“哦~”我歪头看向大娘身后那人:“喂,昨儿你已经来写过一回家书了罢,今日又有家书要写?别以为换了身袍子我就不认识你!说,你究竟干什么的!”
那人很窘迫:“写家书的,找你写家书的。”见我瞪着他,又抹一把汗,偷偷往街边转角比了比,“找你写一封家书,给十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