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维斯想到了从军时杀掉的那些人。
在军队时,他从来不会迟疑於该不该杀人,在他看来,敌人只是“战绩”,可以让他住好房子、穿好衣服、泡美人的“财力”。尽管作为机甲师,他也曾为敌人怎麽会与人类如此之像而迷惑,但是,在战利品和功绩的刺激下,他若无其事的相信了“敌人会采取伪装用以迷惑”的说法。
这里,是不是有他曾经杀掉的人?
瑟维斯把脖子缩进领口里,像是乞丐般佝偻著背前行,对他来说,一两天的寒冷与饥饿并没有关系。最长一次,他有整整三天滴水未进还活了下来,饥饿这种感觉在他最初流浪时也感受了无数次。
这并没有什麽,不是我的错!你们如果要找人复仇,去找瓦伦丁,和我无关!
一边默默念著这些话,瑟维斯一边蹒跚在小巷中,当第一片雪落在胳膊上时,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觉得这贼老天又要给他找麻烦了。
但是,他仍然没有绝望。
经历了这麽多事情,他的心灵被磨炼得比以前坚韧了不知多少倍,同时也带来了“自卑”、“惶恐”、“怯懦”等等副作用。
不管怎麽说,他不会再害怕这种境遇,不会埋怨别人,也不会再幻想有别人来拯救他。
能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依靠别人是多麽愚蠢的事。
抱著这样的念头,瑟维斯迈开脚步,在平整的巷道中一溜小跑,他坚信只要顺著墙走就可以走出这里,找到人家,虽然不可能一直住下去,多少可以喝点水吃点热饭什麽的,然後,继续上路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至少跑起来不冷嘛!
瑟维斯笑了下,迈开了脚步,不久後,头顶传来了低沈的轰鸣声。他抬起头,眯著眼睛看见暗红色的雪夜天空中似乎划过了一具巨大的机体。以前,他天天听这样的声音,军队的据点和基地中总是起降著各种各样的机器,各种发动力的声音充斥了每个角落。
“真没想到你还能笑出来。”白桥的声音再度如同幽灵般在耳边响起,“我以为你会破口大骂或者哭呢。”
瑟维斯神经质的跳了起来,像个疯子般环顾左右,看见一张白皙的脸从黑暗中浮现了出来。他张了张嘴,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眼神四处瞟著有什麽可以逃跑的地方。
“你要跑到哪里去?”白桥脸上仍旧带著浅笑,温和有礼,瑟维斯却只觉得心悸,“我在天上飞,总能找到你的。”
是的,我就像迷宫里的老鼠,而你是迷宫的主人。
换作以前,瑟维斯早就骄傲的把这句话扔了出去,现在,他却低下头,躲避著白桥直接的眼神。他不知道白桥现在找来是为了什麽,对他来说,过去的生活就像个远去的梦,内容越来越模糊了。
“不想和我说话?”
瑟维斯沈默著,然而,白桥还是站在那儿,即不走也不说话,执拗的等待著。
“说什麽?”
这下子,白桥也沈默了,他们像两片影子般伫立在黑暗中,依靠著雪地的反光分辨著彼此的身形。
“你变了。”
瑟维斯想笑,却笑不出来。有太多话要说,可是,真正能讲出口的却一个字也没有。
“你不愿意见我。”白桥这是在用陈述句,而不是疑问,“你恨我。”
“不,我不恨你!”这句话轻易的脱口而出了,瑟维斯怔了下,又低下了头,“没必要恨,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你是这麽想的?”
“是的。”
长久的沈默,久到瑟维斯以为白桥走了,可是,当他抬起头来後,发现白桥仍旧站在那儿,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他觉得今天这事恐怕不能就这麽了结,只好硬著头皮问:“你来找我有事?”
白桥露出明显发愣的神情,片刻後,笑道:“你就这麽失踪了,我一直在找你。”
瑟维斯一怔,满脸的不相信:“你要找我很方便。”
“比如呢?”
瑟维斯又是一怔,仔细回想起来,他愕然发现白桥并没有说谎:通讯器被他丢掉了,身份ID卡也没了。可是,他想到个问题:“在我通讯器和ID卡没丢前你就可以找到我的。”
“没丢前我们都以为你只是出去……玩了。”白桥说话时有一个微妙的停顿,“直到你的ID卡和通讯器都丢失後,我才察觉不对劲。可是,那时候已经没有能追查到你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