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翊头上挂着三道黑线,跟着她走过去,“他怎么跟你们说的?”
“小翊在外面玩够了,就快回家了——”另一个在光脑前录入数据的男人道:“一周前主教是这么通知我们的,还说要尽快准备意识体移植手术。”
“您的身体被保存在基地最安全的实验室里,四百年来一直是主教亲自护理,除了教皇大人,别人都没资格进去呢!”那个女人附和。
白翊说:“你们也不奇怪希尔维森·梵卓和我一起回来这件事?”
女人微微一愣,旋即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同男搭档对视一眼。
白翊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制止,就听见女人半开玩笑似的说:“不带小少爷这么秀恩爱的~虽然不是女朋友,不过琮西主教还是很开心,大家也都清楚,只不过没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咳——呵呵……”白翊清了清嗓子,扒着隔离玻璃去看培养舱内的病毒们,故意岔开话题问道:“这是什么?”
女人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埋头回去在表单上记录数据,“D病毒变异体,”说出这个名词时,她语气中的骄傲表露得淋漓尽致,“主教最伟大的发明,它让人类的能力变得超乎想象,尤其是为小少爷准备的Nine!”
“它——只是这样?”
那是众多试管中最前排的一只,同样是双螺旋内置结构,红蓝两种颜色的液体相互交缠,在特殊光照下散发出一种温和无害的光泽。白翊惊讶于这样的液体经过一定周期的培养后,最终会在一具人造肉体中醒来,变成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体,而那个生命体现在正栖息在自己的精神域之中。
那些失败的又去了哪里?
“Father说过,生命的伟大就在于初始的渺小,所有惊扰了它原本形态的人都有罪,不管是联盟,还是我们‘革新者’。”
白翊盯着培养舱内的试管,思绪仿佛穿越回很久以前,闻言只是下意识问道:“他有没有说过,为什么要做一个罪人?”
在纸面滑动的笔尖忽而一滞,那个女研究员抬头看过来,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白翊双唇抿紧的侧脸,纤尘不染的隔离玻璃倒映出少年漠然冰冷的面孔,带着某种拒人千里的悲凉感觉。
她轻轻缓了口气,说:“我们每一个人要么是自愿加入‘革新’组织,要么是继承父辈的意愿,Father说我们和联盟一样,同样惊扰了生命原本的形态,同样罪孽深重,但是我从来不这么认为。”
“小少爷,Father不是罪人,他给这个绝望的世界带来了希望——”
“可笑——”
女研究员怔住,眉心拧紧,目光染上几分疑惑。
“难道你忘了是D病毒让世界绝望的么?”白翊略微偏过头,幽暗的眸底漫起一层森冷的寒意,“为绝望的世界带来希望,是他在赎罪而已。”
“小少爷……您怎么这么说。”
“我为什么这么说?”
少年眼尾微挑,黑白分明的眼仁犹如一柄削利的刃,带着隐隐颤动的杀意,唇线缓慢扬起,最终定格成一抹惊艳而又讥讽的弧度。
钢笔脱手,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研究员额头出了一层冷汗,迟钝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而白翊已经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培养舱内的病毒。
像是溺水的人猛然挣扎出水面,第一口空气吸进肺部,她恍然有种死而复生的错觉——就在刚来,目光接触的一瞬间,她几乎相信那少年会拔出靴筒内的匕首,狠狠插进自己脑壳。
那是一种被死亡击穿的怪诞感觉。
“你记住,我是白琮西的儿子,只不过那是上辈子的事了。”
“从克劳德杀了我的那一刻起,我和他,都是自由的。”
“如果我的匕首能抵上他咽喉,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割下去。”
女人弯腰捡起钢笔,暂时停下手头的工作,而是和白翊并肩站在培养舱前,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这么多年来,我们对Father唯一的质疑只是为什么要拿亲生儿子作为变异体的本体,即使强化后的效果再优异,强化过程依然要承担被吞噬的风险。”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