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乱江湖_作者:北南(214)

2018-10-19 北南

  这话臊得慌,两人关起房门窃窃私语还好,叫旁人问出来十分滑稽。霍临风装聋作哑,只一味地低头扒饭,仿佛饿得狠了。

  容落云原本也想装傻,可臊归臊,却好奇更甚:“不成?还是你觉得荒唐?”

  杜铮一向直白:“当然荒唐!少爷又不是未出阁的千金,谈何要不要的!”再说了,他凑近些,意图附在容落云的耳边,“自古断袖皆悄悄,哪有明目张胆的道理。”

  什么未出阁,什么千金,天还没黑又说什么断袖,霍临风恼羞成怒般,脸一沉,将这不着调的小厮撵了出去。

  屋中无人伺候,闭着门窗,顿时一片清寂,容落云不动声色地瞄霍临风一眼,难断对方心情,便夹一颗糕上的赤豆,搁在对方的碗里。

  霍临风盯着白饭中的一点红,半晌默着,用箸尖儿轻轻拨弄。

  门外正黄昏,余晕见缝插针地洒进来,橙红光斑星星点点,靡丽得不似正经人家。待橙红渐成嫣红,霍临风夹起那颗赤豆入口,冷了,但愈发的甜。

  他说:“容落云,你要不要我,我也不会是旁人的,咱们都心知肚明。你退后至那般境地,无非是因为在乎我,可你还未想好,说明你心里那道坎儿还过不去。”

  眼下轮到容落云默不作声,仅余几粒米,他漫长又缓慢地嚼着,霍临风偏头看他,夺下他的碗,换成一盏汤,说:“你瞧,故作轻松,一句话便打回原形。”

  容落云望着碗沿儿,不想露怯,亦不想说这个:“那你莫再打我。”

  甚为委屈的语气,幽幽怨怨,仿佛真的挨了打。霍临风的心肠被这一句刺激得变软,被晚霞浸染得变热,改口道:“那好罢,此战了结之前我们都不说了。”

  一餐饭用完,天黑透,直至夜深该沐浴登床,容落云一步也未踏出过房间。此地与西乾岭的将军府不同,他觉得拘谨,主也好,仆也罢,他脸皮薄得怕跟人撞上。

  沐浴完,容落云湿着头发盘坐在床尾,褥间铺散着几身衣裳,是霍临风命杜铮给他买的。月白的,青色的,依照他素日的喜好,军中风沙搓磨,还有几身色深厚重的。

  他一一叠好,最后一件衫子里,抖搂出一只白瓷小罐,半掌大,盖得颇紧,打开是雪白雪白的脂膏,逸着兰花香气。

  容落云低头端详,好像在姐姐的妆镜台上见过类似的东西,莫非是涂面的?他赤足下床,踩着厚毯跑到小室门口,稍一定睛:“哎呦!”

  霍临风刚从桶中出浴,一丝不挂,正拿着布巾擦拭,闻声觑向门边,说:“被瞧去的是我,你哎呦什么?”

  容落云垂眸盯着地毯,毯上花纹勾缠,这朵牵着那朵,这枝勾搭那枝,于是乎,他的目光从脚下朝前游走,望见霍临风湿淋淋的双足,不禁往上,修长的小腿,两膝,结实的大腿……

  “看哪儿呢?”霍临风问。

  倏地,容落云撇开眼,心虚惶恐的模样犹如惊弓之鸟。“没、没看什么。”他这才想起来意,两手捧着瓷罐,“这是何物?”

  霍临风囫囵擦了擦,寝衣寝裤早备好的,他不碰,从梨木架上扯一件滑溜溜的丝袍。披上,那般松垮,走近对方时几乎要垂落。

  容落云难控余光,难抑脸热,等霍临风近至他面前,便盯住人家淌着水珠的胸口。明明一饱眼福,却好生虚伪地说:“不穿好衣裳,成何体统。”

  霍临风故意扇扇衣襟,靠近些,周身的湿热气铺天盖地,他瞧着贼喊捉贼的眼前人,问:“唐公子,你往我胯下偷瞄,又是哪门子的体统?”

  容落云遽然一惊,什么唐公子,仿佛爹、娘、弟弟都能听见,要骂他败坏唐家的门风。他嘴硬道:“胡言什么,我瞄你那物儿做甚。”

  霍临风说:“你想做甚,都行。”不出所料,容落云羞恼转身,披着的长发甩动拂过,搔人得很。他伸手拦住,勾腿托背抱起来,大步走出了小室。

  八九步的距离,至床边,掂着怀中一身骨肉倾倒翻滚,肌肤相亲地栽在床榻里头。桌上,窗前,柜旁,鎏金的灯架燃着红烛,三两纱灯透着明光,亮极了,瞳仁儿都能瞧见彼此的情态。

  容落云仰面躺着,叫霍临风虚虚地笼罩,低声恳求:“吹灯……”

  那是下人的活儿,小侯爷哪肯做:“吹熄了,如何看你这样子。”抬手轻扯,落下两层朦胧纱帐,却更觉暧昧得难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