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前夜,夏景闻才来了。
渡雪时刚吃完花十二送来的断头饭,悠神自在地道:“你终于来啦!你让我等得好苦。”
夏景闻冷笑:“三天两头出事儿,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儿心?”
他身后跟着一个五官容貌、身形皆与渡雪时六七分相似的青年。渡雪时“咦”了一声,问:
“这是做什么?”
夏景闻道:“替你上刑场。”
“这,这万万不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怎么能为了一个罪孽深重的我,平白丢了性命?”
渡雪时连连摆手,一副推拒的模样。
夏景闻十分焦躁地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心善了?你以为我想这样儿?还不是为了救你。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现在不是怄气的时候,你快跟他换,等你安全地离开此地,我随你打随你骂行吗?!”
“不,其实有更简单的法子。”
渡雪时突然淡然一笑,神色有种飘渺恍惚的朦胧感。隔着几步远,夏景闻竟一时看不清他的脸,心下慌张,强自镇定地问:
“什么法子?”
渡雪时却道:“当初雪国初见时候,我送了你一把匕首,你还留着吗?”
“……留着,你问这个做什么?”
渡雪时道:
“杀了我”
第16章 第十六回 钟意
“不可以!”
匕首上刻有精致的纹路,夏景闻佩在腰间,看上去古朴精美像是一件可供把玩的配饰。他惊惧地捂着匕首,望向渡雪时的眼神极其急切,紧接着他单手拧断了锁链,推开牢门,催促着:
“你快出来!快走!”
渡雪时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只定定看着夏景闻的脸。夏景闻伸手拽他,他竟后撤一步躲开了。
“你这是做什么?我说过了,你有气回家再闹,不要拿你的性命开这种玩笑。”
渡雪时缓缓摇了摇头,道:“你不要管我的死活了。我心里难受,不想看见你的脸。”
“……什么?”
“我说我痴心付错,你让我觉得……恶心,我不想看见你的脸了。”
夏景闻霎时心神大乱,难以置信地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就因为一件小事,你就要揪住不放?还要指责我的过错?无邪,你向来很听我的话,如今这是要跟我翻脸了?”
“是的,我忍无可忍了……”
渡雪时神情淡漠,看在夏景闻的眼里无异于割袍断义的无情狠毒。渡雪时指着自己胸口的位置,眼眶忽地发红,又道:
“这儿……疼极了”
夏景闻无措地站在渡雪时的跟前,不懂、不明白,他来这儿是救人的,可渡雪时不让他救,还指责他,说他……恶心?
正在茫然无措的时候,渡雪时突然扑上来,一掌拍上他的胸口。手掌中藏匿着几枚银光闪烁的牛毛细针,他心下慌乱,下意识举手以拳回推了过去。
紧接着,“咔嚓”一声响,渡雪时的胳膊软趴趴地耷拉下去,竟是被折断了。夏景闻吓得忙松开手,怕再伤着他。
然而渡雪时不依不饶,用那条完好的手臂圈住夏景闻的腰,倾身便亲了上来,
夏景闻:“……?”
耳边渡雪时的声音极小,但他听得很清楚。渡雪时说:
“你总夸我乖夸我听话,现在我不听话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欢了?”
“不,没有……”
他甚至来不及争辩几句,腰间一轻,低头便看见那把匕首被抽走。
“无邪——你做什么?”
吓得慌忙去抢。
与此同时,那把匕首调转刀锋,对准了心口。
匕首极其锋利,霎那间血花如泉涌。
“住手啊——”
夏景闻去拔匕首,可刚碰到刀柄,渡雪时便握住那只手又重重地刺了进去,飞溅的血雨立即喷了他一脸。
一股难言的苍白无助的虚弱爬上渡雪时的脸颊,很快失去血色,清俊儒雅的面孔转为颓败的灰白。
渡雪时蠕动着嘴唇,说:“其实……我早已想好了。在雪国时,爹爹为了等宴熙,等了那么多年……最后没有等到,死了,我就想,如果我留在雪国等你,是不是也会像爹爹那样……等许多年,等到心灰意冷,绝望地、孤独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