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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忻十年初,还是春寒料峭,高阶位的大臣都坐了软轿而来,不用为这天气为难,倒是苦了那些低阶位的大臣们,每日要冒着风雨雪去上早朝,也可算得上一场劫难了。
大理寺卿和尚书省右仆射很不幸地没有足够阶位去享受前三品官员的福利,唯一只可在身边带个侍童,挡风遮雨些。只是白行简不愿麻烦自家下人,常独自上朝。
“悦茗,好早!”
遥遥听见有人亲昵地叫着自己的字,白行简不必回头就知道背后过来的是谁,“子轩,今日你也早啊。”
“哈,还不是这场雪害的,谁知道这雪何时会停,我就早些出来了,怕路上被雪拦着了。”苏棋收起伞抖了抖,一边打了个寒颤,“这天还真是冷。”
白行简见他披了一件白色狐皮大氅,无奈道:“这还不暖和?可糟蹋那狐皮了。”他说完又抬头看了看灰白的天,厚密地堆积着云,道,“这可是今年立春以来第一场大雪啊。”
苏棋可没他这么好兴致,缩了缩脖子,快走了几步登上朝阳殿,和群臣挤一块取暖去了,才满意地松了一口气,脱了大氅,露出里面的朝服。
白行简没他这么急躁,只是缓步走到殿里。这时时辰还未到,殿里人也没到齐,白行简往殿外看,发觉雪落得越发大了,一片片真似鹅毛一般,罩得天地间一片茫茫,看得不由痴了。
正这时,皇宫侧门有软轿进入。那软轿到了台阶下便停了,轿夫恭敬地等在一边,车上的人掀帘而出,一身黑色大氅,里面紫色朝服,白行简只看了几眼,便知来人是兵部尚书夜添香。
只见他接过轿夫手里的伞,撑了起来,然后踏着台阶走近。白行简见天地苍茫中那一身黑色,慢慢走近,不由有些怔忡,视野里仿佛只剩了那抹苍黑。
等皇帝出来,朝中人已站齐。夜添香进来时淡淡瞥了白行简一眼,随后淡定自若地解了大氅,再未理他。白行简却被他一眼看得有些失神,强平了心境,才静下心来早朝。
今日早朝的缘由是西北冰雪封山,百姓生活供养无着落,而道路又被雪封死不通,京城里也无法送去粮草。
皇帝百里岚今年不过而立之年,但已是十年皇君,自然懂得深思熟虑,“西北虽地势偏远,但我朝大部分畜牧之养都在那处,若是天寒地冻,无粮草供给,若冻死牛羊怕今年商行里是要提价了,更怕有价无市,这可不是小事。”
“皇上,依臣之见,需征集百姓前去开山,辟出道路来运送粮草,以解西北百姓生存之忧啊。”说话的是门下省里的元老,白行简看他一眼,然后又去看夜添香,发现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不知是否赞同。
“皇上,臣倒以为,动用民力反倒会使百姓人心不安,”这时中书省也有人出来发言,“臣听闻西北有一工具可在雪地上毫无阻碍地前行,不如叫工匠们打制,然后让军队操纵着送粮更好。”
“若是召集百姓时许诺工钱,不但可以解决西北问题,更可以让百姓多些收入,试问顾大人,有何不好?”
“可这样一来,不但劳民,更是伤财,敢问赵大人,若百姓们有死伤,不是更加让朝廷为难?”
双方显然是卯上劲了。
百里岚微笑着看下面双方争论不休,也不阻止,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龙椅扶手,半晌,手一挥,下面大臣立刻噤声,听他缓缓道,“朕看诸位大臣都对此热心得很,朕甚是高兴,只是,除中书门下之外,不知尚书省的众卿有何见解?”
尚书省的众人面面相觑:作为三省之首,尚书省的职责并非是制定计划,只是按着圣旨去做事,此次皇帝突然发难,不知何意?
“户部尚书,你倒是觉得呢?”百里岚问道。
“臣,臣觉得两位大人之言都不无道理,臣愚钝,未有高见。”户部尚书战战兢兢地回道。
百里岚没打算理他,看了看下面人头,目光落到白行简时停了停,“白爱卿呢?”
白行简听到皇帝叫他,心下一惊,慢慢踱步出来,一边组织措辞,道,“回皇上,臣觉得,这两个方法各有千秋,只是无论哪种方法都需时日,怕西北灾民等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