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三兄弟昨夜盘在炕头都说过了,王府的日子再差应该也会管吃管住,而在这泰叶园,他们过得差,那些伴演的人只会更差。
好歹也是相识一场,又承了这些年的绿叶相配之情,这些钱权当给他们补身子了。本想买些礼物作为临别赠礼,可众口难调,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索性还是给钱实用。
“你们说的是真的?”扈孙元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嘴边儿两撮小胡子都被带得翘起来。
他是个精明的商人,信奉锱铢必较,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商业信条。再者社会大体如此,谁会好心地将自个儿口粮白送给旁人?可一面不信,一面还要往自个儿怀里揽。
“三位爷攀上了遥王,自是看不上这些散碎银子。这些钱,我是一定会交到他们手上的。可我老扈与三位爷的交情也不浅呢,临行之际,三位爷有没有什么念想之物留给我呀?”扈孙元的一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整圈,看着都觉得喜兴。
“扈老板您说得对,您平日里对至如多有照拂,这面手握的铜镜就留给扈老板作个念想,望您照着时也能从镜面儿里想出奴家这张脸。”江至如当真是多愁善感的人,当下“啪嗒啪嗒”抹起泪儿来。
这完全是配合当下场景做出的自然反应,要说真心,是没多少在里面儿的。
“喏,这个给你。”从支博彬的手里飞过来一团黑糊糊的东西,若不是扈老板注意闪着,就要被拍中面门。
“你躲什么?不过是小爷戏台上缠头的一块乌纱,用了多年了,快快拿好回去作个念想。”支博彬说着还走过来把缠发布亲自系到扈老板脖子上,迎着扈老板快要哭出来的面色拍了拍他肩膀。
萧季凌实在看不下去,才走过来将矮矮胖胖的人搂在怀里。
给一个拥抱,就当是礼物啦。
扈孙元言曰:“萧兄弟是个实在人儿!”
第5章 冤家
吕嗣荣对外是个花鸟鱼虫的闲散王爷,是以他将接待三花团定为王府头等大事时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李贵载着两个宫女在街上采买,都是用来给雷豆轩添置的物件。
他们架的是双骈之车,刚一拉出来就占了一半的道路,都是对装载下的考量。
一驾马车行在路上是阔气,两辆马车就是拥挤了,李贵的技术炉火纯青,显然是迎面来那一辆的车夫技术落了下乘,可车轴擦在了一起,耽误的是两家的时间。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李贵,你先下去看看,尽量息事宁人吧。”一个宫女掀开帘子嘱咐道。他们遥王府的人办事向来是熨帖又有理的。
“是,我先下去看看。”李贵抱拳,一句话说完,人刚刚落了地,就被后面的人捡起来。
“哪家的奴才,驾车偏往人家车轴上撞,惊扰到我们霈山?该当何罪?”
看清来人的面目,李贵心里的气很容易就被挑了起来,右脸颊一个老大的长毛痦子,还真是显而易见的刁奴面相。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你家的马车擦上了我家的车轴,怎么好歪曲事实呢?刁奴!什么霈山,在下从来没听过,就算是个大财主,也好随便欺负人嘛?”
奴才都是跟主的,在戏剧这一行上吕嗣荣是略知一二,李贵就是一窍不通了,卫香生这个在曲艺界极出名的人物他还真的没听过。当今世上,除了宫里的皇上太后,宫外的太子殿下,他们遥王府的马车还没到需要让着谁的地步,哪怕是他儇王府的也顶多落个平起平坐。
自古姑臧冤家路窄,说什么来什么,这些念头刚刚在李贵心里遛了个弯儿,那刁奴就开始自报家门了。
“我们霈山是这姑臧城最红的角儿,是儇王府的座上宾,真名卫香生,云兴社班主,整条街道人人都要叫一声卫老板。你这刁奴,还不将身上最值钱的物件儿都掏出来?看看能不能赔得起我们霈山的车轴!”那长着长毛痦子的刁奴倒是反过来将李贵叫做刁奴。
“哈,你怕是想钱想疯了,再说如今姑臧城最红的角儿难道不是霜花?”
这是遥王买下三花团之后李贵做的功课,他也就知道这些东西了。
可这句话真真儿是刺到了坐在车上的卫香生心口里。
前日在儇王府上的那场争夺战她没亲眼瞧见,却经由旁人之口了解得十分真切,心里也攒了十足的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