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在齐州军中资历深,勇武过人,他不服元棠这个没有一点军功的将门子统领,也不会轻易被人收服,元棠心里清楚。
等义赤人退兵再帮黑虎寻个好去处,元棠想。
漏雨至天明未歇,义赤人一早又聚集到西高岗,竟像完全不知疲倦,连日阴雨,用作联络的燃料浸水,根本点不着,元棠只能派人冒险回城,外面的义赤人盯得太紧,几次突围不成。
又过了一日,柳长史带着一千兵卒趁着夜潜到西高岗营地,兵卒们身上带伤,也是突围而来,到西高岗营地下,又遇到围守的义赤人,激战一场才进入营中。
“白虞也被义赤人围困,将军料想西营粮食短缺,让我给你送粮。”柳长史叹气说,“可惜突围时粮食被义赤人抢了不少。”
“城中现下情况如何?”元棠问。
柳长史摇头说:“桓王已离开上筠,镇将未定,将军加急快报请求援军,未获朝中批准。东营已被义赤人拔除,古参军同东营三千将士都……日前出城与义赤人作战,城中兵力亦折损不少,如今将军令各门严守,静待义赤。”
东营居然已经被义赤人消灭,义赤人对白虞攻势迅猛,而且白虞这边却得不到上筠军府的支持。元棠忍不住在心中暗骂,前线还在打仗,都督府怎么还换将,也不知会派谁接任上筠,不管是谁,肯定不如桓王了解北三州军情。情况对白虞城战事非常不利。
袁德忙问:“将军对我等有何指示?”
柳长史道:“坚守到底,务必保住西营。”
第50章 不由命
将军的命令让整个西高岗营地都蒙上一层凝重色彩。柳长史肩负送粮与协助元棠守营的任务,不再回城。
元棠将柳长史带来的援军重新编整,便让各人各自回到岗哨上。
元棠叫住柳长史,问:“长史留步,我还有件事想问问长史,内史已经回城了么?”
柳长史露出些许忧色,道:“还没有。”
“怎会这么久?”元棠一下从榻上站起来。
柳长史被他的反应吓得一跳,又想元棠曾是封淙的伴读,与封淙关系近,担心也是应当,他说:“袁参军别着急,殿下十二日前出发去蒂桃郡,路遇大雨,来回一旬也属常事,再者现在义赤人围在城外,把守白虞外各处通路,殿下留在蒂桃倒比回白虞更好。”
元棠倒忘了这些天下雨耽搁路程,诚如柳长史所说,现在白虞正交战,封淙不回来或许更好。
遭遇几波义赤人拦截,柳长史运到西高岗的粮食不到三分之一,然而柳长史带来的人也被围困在西高岗,吃饭的人比原来多了一倍。
不得已,元棠下令营中众人缩减一半口粮,即使如此,西高岗营地也支撑不了太久,义赤人得知城中援军进入西高岗,派来攻营的士兵也多了一倍。
元棠带人出营驱赶过两次,再不敢贸然让人出营,士兵吃都吃不饱,无力与多于己方的义赤相抗,再出去等同于送死。
要守住营地,至少人得活着,据柳长史说,白虞城外如今也重重围困,从西高岗回望,可见西侧城门外不时有军队调动,营中再派人向城中求粮,都遇到义赤兵阻拦,有去无回。
眼看西高岗营地已弹尽粮绝,外面的义赤军似乎也看出西营已是强弩之末,加强攻势,两三日之内,增派几千士兵围攻营地,一批人被砸下城墙,另一批又接着登上,似乎打定主意耗死西营,一刻不让营中喘息。
营墙一再加高,先前准备的石块和木头用尽,便挖营中泥土运到墙上,与死者尸体交叠,一层层垒高营墙。
粮食将尽,元棠不得不下令将营中少有的几匹战马杀了,众人分食,翻尽营中草皮,爵草果腹。
连日大雨,营后小河河水暴涨,水流源源不断灌入营地,本来营地地势有利于排水,因挖土垒墙,到处坑坑洼洼,被河水一冲,整个营地泡在水塘里。
这时墙上士兵又发现义赤人还在增援,黑压压的人源源不断朝孤岛似的营地填。
元棠躲着箭雨和碎石,满身泥水进入营墙上的塔楼,楼身数日前被义赤人投的石块压塌了一半,水柱从洞开的半边屋顶倾泻直下,因营地被淹,参军帐不得不移到此处。
袁德说:“这些义赤人到底是哪来的,杀个没完!”他也满身泥和血水,身上甲衣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