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雄豪_作者:赤水三株树(146)

2018-10-19 赤水三株树

  元棠也知道自己有些急躁了,只是一同共过患难的兄弟,不想见他们受苦。北晟朝廷给他们封爵赏赐,有安抚之意,也是一层掩饰而已。

  封淙又靠着门框不言语,坐在昔日家中,他大概有许多感慨,元棠不希望他太难过,于是说:“我想回南夏,因为在南夏还有牵挂的人和事。”对元棠而言南夏不是故乡,他想自己对这个世界是无法生出类似对家乡的感情,只是袁将军临终前将袁家交给他,他一定要担起这个责任。

  封淙淡淡笑着说:“你的家人都在那里,你应该很牵挂。”

  元棠却摇头说:“有牵挂才觉得是家。”

  元棠抬头看月亮,余光却还一直注意着封淙,封淙对南夏已经毫无牵挂,而自己还有,每次想起这个问题都很头疼,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与封淙在一起,不管去到哪里,一半继续完成袁将军的托付。

  他怕又让封淙难过,不再多谈,此刻他们在文熙太子旧居中,物是人非,了无牵挂,恐怕还是封淙自己最明白。

  尽管旧居里已经没有家人,封淙还是怀有感情的,第二日他从房子里找出一些太子当年留下的旧物,一一清点晾晒,其实这幢宅子里真正留下的旧物不多,很多东西只是刻意维持当年的模样,封淙将仅有的一些物件收好后,锁起正房大门。

  元棠在帮封淙整理的时候看到昔年文熙太子的书信,有写给先帝和太后的,信中倾诉拳拳敬爱与想念,并记录了他在北方的经历和见闻,有些写给沈靖宣父亲,记述北晟调兵动向和朝局变动。

  不少信中提到封淙的母亲和封淙,太子流落北晟之处与封淙母亲相遇并且相爱。

  太子想带封淙的母亲回国,但是不久封淙的母亲怀孕,太子为隐藏身份,轻易不敢提起南夏之事,又因怜惜妻子和幼儿,不忍南归,而后,他们一家和粟安部落都卷入北晟一统北方的征战中,阴差阳错,随粟安部越走越北。

  封淙出生那日,文熙太子给先帝太后和好友都写了一封信,在给先帝和太后的信上,他请求父母为封淙赐名,并决定在未取名前,先将儿子唤作“阿淙”,因为吹惯了西北的急风,他很怀念家乡淙淙流水。这些信都没有寄出去,但太子还是一封一封的写。

  最后一封写的是当年北晟频繁调兵,他察觉北晟南攻之意,希望南夏早作应对,信中他对南夏朝政十分担忧,显然,即使身在北方,他仍然十分关心南夏,他逐条列出南夏之弊端,涉及军武朝政,有的甚至直指主导南夏朝局的世家势力。

  联想太子南归后发生的种种,唏嘘而叹也不足吐出元棠胸口的闷气。

  封淙在整理这些信件时尤为认真,但也总是很沉默。

  颖王派遣的仆从充斥宅院,注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耗子啊未限制他们出行。封淙时常到奚成侯府去,或者带元棠到集市上闲逛。

  元棠没去过襄京的市集,无从比较,曜京市集的繁华足以让他目不暇接,这里齐聚了南来北往的商人,有来自南夏的,漠北的,也有西域的。

  集市上售卖的商品种类多得数不过来,珠宝绸缎,金银宝石,皮毛草药,种子瓜果。来到集市里元棠才知道曜京齐聚了各地各部族人口,来往的既有头戴幂篱纤柔文质的仕女,也有袒胸披发的漠北武士。

  狄人喜欢金饰,发上坠金的多半是狄人,义赤人高挑,粟安人目色多为栗色或金色,还有尼砣人,羌人,施然人,当然也有夏人。

  元棠和封淙参加过几次北晟宫宴,北晟朝中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情况,狄人将当初与他们联合的和被征服的部族首领封作侯伯,让那些部族贵族在曜京仍为贵族,在这些人和夏人豪族中选拔官员。

  漠北各族有些还保留着草原上各自为政的习性,即使居于曜京,也只与同族群聚而居,比如在封淙外祖父奚成侯的府第附近居住的就全是粟安人。而朝堂上,义赤人、狄人和粟安人多居军职,势力遍布在军中,政务文官一半被夏人士族把持。

  各部族屈于北晟朝廷强威之下,是否真心归顺难以从表面得知。

  像先前义赤莫如崴寓州叛乱,在北晟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内耗不断,也是北晟近年来无力南下的原因之一。

  北晟颖王崇尚夏人的学问和风度,对夏人总是颇为器重,但这不代表他不重视其他部族,据封淙的外祖父说,北晟先帝在位时朝中崇夏的风气开始盛行,当时北晟先帝占领曜京,首先就将曜京附近的北夏豪族迎入朝中,颖王掌权后延续此风,而年轻的皇帝似乎更愿意亲近狄人部族中的元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