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城中储备尚够,但大军围城永远是百姓所恐慌的,何况曜京才刚经历战乱不久,来不及整肃,城中人丁凋零,房屋残破。
元棠没住在宫里,而是住进先文熙太子的家中,更多时候直接睡在东城门上。十日前他就让黑虎派人突围给封淙送信,软禁皇帝之后,他翻阅了所有密信文书,南夏仍然与颖王的军队交战,封淙遇到了鄂吡姜和弧思翰父子,极其难缠,一时难以抽身。
皇帝害怕狄人和乌兰人攻进来,早早让御船停在城中水道码头上。
未免人心不安,元棠下令宫人都不许出宫,码头的船只抛锚,但是所料还是不如天算,许多船只停在连接城外的水道,人员杂乱,一时竟叫一小股狄人钻了空子,从水道潜入曜京。
北晟皇帝逃跑时还有许多没来得及出城的狄人贵族,南夏军进城后,南夏皇帝只命人看管这些人,没安抚也没处置。狄人一潜入城便和这些贵族联络起来,城门未曾攻破,战火却在城中烧起来,镇守城门的南夏军士反而受里外夹击,勉强守住宫城附近几处城门。为保存实力,元棠不得不命南夏军一退再退,万不得已,退到宫城。
官军撤入宫城,引得城中百姓也随同官军逃到宫城外,百姓在城门外苦苦哀求,希望南夏军放他们进入宫城躲避。
元棠下令开门放人,被他禁在宫中的皇帝听说这个消息硬闯出殿外,让元棠去见他。
“你不是说能守住吗,怎么居然让狄人闯进城里!”
“陛下无须惊慌,端丽门,明茂门尚能守住,狄人与乌兰人有嫌隙,不肯放乌拉进城,人数有限……”
“你怎么能把人都放入宫城,万一混入奸细可怎么好!”
这个问题元棠也考虑过:“陛下放心,百姓不会靠近皇宫,已寻其他地方安置……”
“朕早说过不能与他们相抗,若是早日上船,他们追也追不上。”
元棠有些不耐,说:“可是陛下现在只能在宫中,如今还是安稳坐镇,好安定将士以及百姓之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朕和你们一起送死!”
“陛下,”元棠沉声说:“若曜京能守住,陛下自然平安,若是曜京失守,臣和陛下以及所有南夏将士都难逃劫数。陛下与臣等同在,臣等心中甚慰,感念陛下之恩,定竭尽全力守住宫城。”
“你……你……”皇帝气得说不出话来,事实是他的宫殿里外都有士兵把守,他出入都在旁人监视之下。
“陛下若无事臣告退了,臣请陛下千万保养自身,外面乱得很,最好不要随意出去走动。”
皇帝又瞪着元棠直喘气,元棠没有功夫与他理论太多,转走了,只走了几步,皇帝又叫住他,道:“朕问你,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朕?”气也气过了,皇帝此时神色颓败,驼着背站在做榻前。
元棠说:“那要等齐王回来。”
皇帝说:“朕真不该留你。”
狄人进城后又占领了几处粮仓,曜京储粮有余,本可以守一阵,失了一半城池,百姓奔涌向宫城,倒使得宫城中粮食不够。
狄人到宫城下,却不着急攻进来,而是派了使臣谈判,要南夏皇帝投降。
皇帝面对使节不言不语,全看元棠的意思,元棠故意将使节留在宫城中,三日后的,胡飞远率军夺回了城东一座粮仓。
狄人知道中了缓兵之计,便不再等,召集兵将开始攻城。
他们从城外运了投石器,不惜损毁宫城,向城墙和宫城中投石,就地取材,拆毁城中的房屋作石料,搭梯子,石块源源不断投入宫城,最密集的时候,城墙上几乎无法落脚。
狄人便趁此时爬上城墙,元棠带人顶着落石来到城墙上沿着城墙浇水,冬日水易结冰,城墙上一层光滑,难以攀登,即使如此,狄人仍然源源不断挤在城墙下,想方设法攀登,他们搭建木梯,南夏士兵便放火烧。
几番拉锯,狄人暂时进不了城,南夏人也出不去。面前就是国都,狄人自然不可能轻易退却,如此过了一旬,被困在宫城的南夏军损失不少,且兵将疲惫。
腊月十二夜里,狄人偷袭宫城西北一处小门,天明时攻破,元棠守在城墙上,听闻消息,立刻带人去抵御,整整一日才将闯入的狄人清查干净,由于狄人作乱,宫中几处大殿焚毁,南夏皇帝惊得不敢呆在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