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棠说:“是。听说沈萧两家交恶已久,本来萧给事在住舅舅家中,外甥打算请沈郎君住袁家,两不相干。如今萧给事住在袁家,只怕沈郎君来了避不开。”
沈尚书和蓬吴郡公都已去世,这几年袁将军一直征战在外,与沈家联系已有些生疏,沈家这回派人来,袁家必定倾力相待,萧擅之忽然住进袁家,打乱了元棠的安排。
周显沛略皱起眉头,说:“不要紧,以我对沈郎君的了解,他定能体谅袁家的难处,不会在意。不管是沈家还是萧家,你都要小心对待,待沈郎君来了,你更要谨,莫要显出偏颇。”
萧擅之就这样在袁家住下。他带来霁飏的仆从私兵加起来过百,并没有全都带到袁家,还有部分留在郡府。
也幸亏是这样,不然袁家根本容不下那么多人。
元棠转门将宅邸南侧的院落划出,独给萧擅之居住。
萧擅之似乎还算满意。
因萧擅之住在袁家,周显沛这个郡守也要时不时往袁家跑,有时还得带上郡府属吏作陪,同乡大族听闻萧擅之在袁家做客,纷纷前来拜访,一时袁家门庭若市。
五日后从泽柔归来的袁家妾室和家仆实在无处安置,幸好周显沛借出两座别院,又有元棠的舅母辛氏帮忙照料。
萧擅之倒也没为难元棠和袁家,只是这么住着,也不用元棠时时作陪,有些霁飏大族主动邀请萧擅之,他也会欣然前往。
萧擅之带来的仆从大多是少男少女,个个生的眉清目秀,做事也伶俐,他们着同一颜色样式的绸衣,比乡间普通富户家的孩子还金贵些,除了服侍主人,不干涉袁家诸事,也不与袁家家仆多说话。
萧擅之每次出门都带着这样一批俊男美女,前呼后拥,成为霁飏城内外近日一道风景。
不过几日,有些人家开始模仿,也给童仆穿上鲜亮衣裳,出门让十来号人随侍,成群结队出游的现象蔚然成风。
又过了几日,霁飏南门奔入一骑,直至袁府,敲开袁府房门。
元棠收到门房递上的名帖时,正陪周显沛和萧擅之在花厅喝茶。
“沈郎君到了。” 周显沛看到名帖,嘴角略提起,肩膀微微放松,声音很平静,眼中却流露出些许细不可察的愉悦。
萧擅之露出个不明所以的微笑。
周显沛对元棠说:“你立刻让人去接沈郎君,莫要耽误,备上房,亲自安排,不要马虎。”说完又觉得自己表现得有些过于急切,转头望着萧擅之,以表请示之意。
萧擅之似笑非笑,说:“我也有一阵没见过沈三郎,借周使君的地界与旧友重聚。”
萧家与沈家在朝堂上死掐,私下几乎没有来往,这是大夏人尽皆知的事,沈靖宣就算与萧擅之相识,恐怕也没有什么令人愉快的友谊。
沈家出过宰相,娶过公主是大夏一等豪门,萧家与之相比还得靠后些,况且袁家受过沈家提携,就是萧擅之这尊大佛住在家里,当着萧擅之的面,袁家也得表现出对沈靖宣应有的重视。
元棠立刻吩咐人准备,周显沛也让人回家将周氏几名优秀子侄叫来作陪。
待众人出门迎接,萧擅之也跟过来,并让他带来袁家那几十号仆从列队,与袁家人各占大门两侧。
萧擅之出来前居然换了一身衣服,缓带飘举,环佩微鸣,更衬得他俊雅潇洒。
元棠纳闷,接个人而已,有必要吗。
片刻,有七八个人骑马而来,其中两个还是元棠派到城门接人的,当中一人骑白马,身着素色窄袖骑服,他一眼看到站在门前的元棠,翻身下马,朝元棠拱手。
见了沈靖宣,元棠忍不住用眼角瞥萧擅之,总算知道这人为什么紧张兮兮的,十有八九是怕被人比下去。
这位沈靖宣沈三公子的确是位非常出众,即使身着简单骑装,衣衫微然尘土,光是站在人前也叫人移不看眼睛——首先他长得就很俊,面冠如玉,神清目秀,眸光凝星,流盼之间如冷华璨然,让人过目不忘。
如果说特意打扮的萧擅之能在仪容上打七分的话,那么风尘仆仆却从容娴雅的沈靖宣至少能打九分。
若是沈靖宣也穿戴整齐稍加修饰,那基本没萧擅之什么事了。
“在下凤临沈氏沈靖宣前来吊唁,望小郎君节哀。”
沈靖宣彬彬有礼地与元棠叙了两句话,却连看也看萧擅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