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往,江夜也想,自己定然不会承认。
但是今日,沐流韵的种种动作,都表明了他的紧张。
江夜想让他安心。
第二日一早,临街边便响起了鞭炮声,众人都相拥挤在小镇口,连店里的伙计都跑了出去看热闹。
江夜仍啪啦着算盘在记账,沐流韵轻叩着桌面,微笑道:“小夜,你不出去看看么?”
江夜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记账。沐流韵索性走了过来,环住他的腰。
“今日看来是没有多少人来用饭了,不如我们出去走走?”江夜收好账本相询。
“好。”
穿过小巷,两人慢慢的走。路旁有大片大片的油菜地,天色有些暗,天气极冷,庆幸的是没有风。
小镇一边是农田,绕过农田后便能看到小片树林,松树叶子还是绿的,旁的树的叶子却晃晃悠悠的往下掉。沐流韵叹道:“这儿虽不繁盛,景致倒好。”
“澜雎当日也这么说。他是世家公子,从小没有吃过苦,身旁都是有一大群人跟着。我还记得他那年来这儿时,看到这边景物时展现的笑容。他那时候什么都不会,却什么都想掺和一下。”
沐流韵低笑,“我会的也有限。旁人都说,若非我有一个做丞相的爹,还不知道会沦落到什么地步去。”
江夜手指伸了过来,“谁说的?你会的很多,学问好,有智谋,还会武,画也作的好……”江夜歪着头,认真的一条一条数。沐流韵侧着头笑,最后拥住他。
回了院子时街道上的鞭炮声还没散,江夜做了饭菜端出来,两人慢慢吃着,沐流韵忽然说:“小夜,年关时我们回京东城可好?”
江夜含笑,“好。”
这一整天,都好像有些不一样。
鞭炮声在傍晚的时候终于止了,两人已早早的吃了饭,沐流韵拥着江夜坐在椅上,就着一盏昏暗的灯在画画。
笔墨在纸上游走,衔接融洽的仿若如入无人之境。江夜叹,赞赏道:“流韵,你画画当真了得。”
纸上的花草成了形,沐流韵放下笔,在他耳边呵了一口气,低低的坏笑:“我还是比较喜欢画春宫图。”
江夜羞的脸胀的通红,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沐流韵却将他抱的更紧。
屋外突然就传来了敲门声,扰乱满室春意。
两人身躯都僵了僵,尔后沐流韵放开手,低笑道:“小夜,去开门罢。”
院子里在刮着风,吹的江夜一个哆嗦,开门的手便不知不觉带些颤抖,木栓拉了好几次才拉开。
门外的人丰神玉润,眼角唇边皆含着温暖的笑意,摄的江夜一怔,然后徐徐开口:“兮言……”
四年?五年?六年?
江夜以往总是想,如若再相见,会是怎么样的一副情景?
应当是,很开心吧。
“小夜……”
柳兮言语气低沉了不少,却仍然是悦耳动听。
江夜心紧了一下,手心捏着衣角,下意识的去咬下唇。
“近来……可好?”
“好。”低低的应着声,语气里面,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肖想的画面定格在自己面前,以往臆想的激动却不再。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什么?
柳兮言弯了眉眼,“今日骑马街前过,我以为在人群中,会见到你的。小夜,你怎么不来见我?”
语气是小心翼翼的,里面虽含着笑,但总能听到里面的紧张。
“我……”江夜微垂了头,咬着的唇泛着血色。
柳兮言靠近了两步,“小夜,我无时无刻不想见你。我那年考上科举,立即被皇上派去了邻国,所以没有机会……”
明殿玉宴,金榜题名,一边小心翼翼的应付着皇上的问答,心却飞到了千里之外的这儿。旁人的恭贺,都比不上心上这人的一笑。
他恨不得插翅飞来,笑吟吟的走到他面前,对他说:“小夜笨蛋,我已经考上了科举,以后我们在一起吧。”
终究却是没有这样的机会。
行程安排的匆忙,昨日不过刚揭榜,今日便马不停蹄的去了陌生的国度。临行前他堪堪看了一圈,竟没有一个可托付的人。
于是只能忍着心内的焦躁,踏向他方。
柳兮言低头看江夜,“小夜,我回来便打听到了你爹已经去世,你几乎是无依无靠。这次回来,我便是想来带你走,你……可愿意?”